玉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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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庚辰仙府相隔万里的山林中,枝叶横生,树影摇曳,灌木和树干错落相交,密密匝匝,圈禁出常人难以通过的狭窄小道。满地被整齐横切的藤条蜷曲枯萎成一团,断口处不停渗出透明汁液,像是汩汩冒出的血。
被它跑掉了。
燕回一边将剑刃插回腰间的剑鞘,一边将目光眺向远处,不知思量着什么。
太反常了,她想,鬼怪食用人的血肉,会不断增生嗜杀的暴戾和周身的浊气,与这些山林草木孕育而生的纯粹精怪们不该有什么交集,更不会有什么情谊。
好像有什么东西弄错了。
她大步踏上寻灵盘所指的小路,拨开路中间错乱的枝叶往前探去。
此时周围暮色苍茫,身处寂寥无人的林间,周围只剩下哗啦哗啦的枝叶摇摆声响,燕回注意力专注于前方,感受到腰间玉牌的温热,她解下玉牌,递到脸旁。
“弟子在执行任务,师尊有什么吩咐吗。”
燕回声音很浅,目光扫过某处茂密繁盛的灌木丛,盘根错节的细韧枝干间,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木灵正抱紧脑袋,尽量缩小存在感,哭唧唧的舔舐着伤口。
她的视线稍作停顿,很快掠了过去。
目标不在这里。
玉牌的对面没有回应,只是背景嘈杂,似有水滴溅落瓦楞,扑扑簌簌,一片清冷。
清竹峰又下雨了。
燕回很有耐心,一边捏着小小的玉牌,一边将这条小路上最后一从遮挡的红刺荆棘移开。
秘径通幽,眼前场景豁然开朗,一片平阔的土地上,娇嫩的植物和花朵繁盛而茂密。
山壁漆黑的洞口前,一只黄色的圆润小鸟正蹦蹦跳跳啄食着地上的谷物,听到动静,抖了抖全身光滑蓬松的羽毛,挺起胸脯,立刻摆出凶巴巴的战斗姿态。
“啾啾啾!”小鸟扑棱起翅膀。
不准靠近,你这个坏人!
这只完全没有灵力的胖鸟看起来还怪凶的,燕回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半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戳入小鸟胸口的细绒中挠了挠。
“周围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最善良了,爱护动物,尊重自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她毫无惭愧的说,神色诚恳:“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看有没有人需要帮助,成全成全我这泛滥到发痛的爱心。”
被挠的舒服到眯起眼睛的小鸟舒展了一下羽毛,闻言狐疑的歪了歪头。
“你不信?”燕回表情受伤,表演欲上头,正要继续煽情,突然听到玉牌对面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咳。
“……燕回。”
她听到玉牌对面的男人这么叫她,嗓音低沉,似乎正在压抑着不为人知的痛楚。
在背景淅淅沥沥的清寒雨声里,有什么粘稠滑腻的液体被挤出声响,紧贴着玉牌一样,格外清晰。
燕回立刻停止了满嘴跑火车。
她正经起来,低声询问:“师尊怎么了?”
玉牌另一端,漆黑的房间里,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拢着玉牌,指腹的血色也将玉牌沾染。
左眼灼痛非常,宛如刀割火燎,血液顺着他捂住眼睛的指缝滴落,啪嗒啪嗒,打湿了床榻上柔软温暖的薄被。
江辞背靠墙壁,胸膛起伏,呼吸中夹杂着些许痛楚的喉音。
黑暗里,他摩挲着被血浸湿的玉牌,被血和冷汗濡湿的发丝贴在脖颈里,在素色的里衣上印下一点点淡红。
“燕回。”江辞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冷汗顺着鼻尖滴落。
“你……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我疼。”
回宗?可任务堂的任务一经开始,除非顺利完成,或是弟子遇到危险求助,任务期间是不能随意开启传送法阵的。
燕回抬起眼帘望向低沉的天色,暗惘的森林,这里处于凡界,距离庚辰仙府何止几千里。
如果真的很痛的话,等她做完任务赶回去,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解决方法。
但纵观整个庚辰仙府,这个时间愿意亲自到清竹峰给予帮助的大概只有她这个便宜徒弟。
算了,她尽快。
“好,”燕回点头,没了刚刚的温和伪善,拎起黄色小鸟塞到一边的土窝中,扯了根藤蔓迅速捆扎成一团,随后冷酷无情的起身迈腿,一步进入山洞。
被搓乱一身羽毛的小鸟:?
喵喵喵,这就是你们人类嘴里的大善人?
变脸比翻书快,学到了学到了。
燕回俯身进入山洞,周围乌漆嘛黑一片,也并没有阻碍她半分行动,她一边摸索着什么,一边吩咐玉牌另一边的蜃妖:
“抽屉里有药,你先拿给我师尊吃一粒,应该能缓解一点痛楚。”
缩在边角里哆哆嗦嗦的蜃妖并不想照办。
大姐,你说得倒轻松,一定不知道你的病秧子师尊为什么疼。
是因为他身体里有魔气啊啊啊啊!!!
一觉醒来发现屋里多了个死人,朝夕相处的病歪歪男人还不断往外冒魔气,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众所周知,魔气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非魔修者一旦被魔气入侵,差不多和被腐蚀没啥区别了,狂乱,暴躁,失去理智等等,反正什么不好就往什么上靠。
蜃妖可不想沾染上一星半点。
它咬着爪子尖,试图改变金主的决定:“可是……”
“没有可是,”那个混蛋女人出声打断,丝毫不体贴妖:“在我回去之前,照顾好他。”
玉牌荧光熄灭,燕回将其收好,抬起眼帘望向面前的石门。
石门伫立在山洞中已久,早就被风化侵蚀,其上花纹斑驳,底部爬满了湿润柔软的青苔。
之前所感知到的鬼物灵体不久前还待在这里。
只是……她蹲下身,探出手指摸了摸石门上的某处湿润,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鬼怎么还有眼泪呢。
燕回走后,聚集在祠堂里的村民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围着燃烧的篝火开始聊天。
“好歹是庚辰仙府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放任我们老百姓的性命不管,别操心了,你们且等着瞧,她肯定还会回来。”
“说得轻松,你是没看到那丫头多么嚣张,还戏耍人家赵老太扭秧歌呢,你瞅瞅外面的天色,都快黑透了,那丫头也不回来,我看是没戏喽。”
“你可闭嘴吧,叽叽歪歪,你这狗嘴就不能说点好话?”
小三子抱着妹妹和阿黄蹲在角落里,默默地把冷掉的饼子烤热一点,掰开分给妹妹吃。
“哥哥,仙长真的还会回来吗?”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两只小辫子散了下来,半长的头发细软泛黄,看上去乖乖巧巧。
小三子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爹娘前几年过世后,就剩下他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拮据,但不算缺衣少食,他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鬼怪出现,他没法外出做工,家里粮食很快见了底,妹妹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望着妹妹消瘦的脸庞,小三子心里不是滋味。
他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微笑道:“嗯,肯定会回来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三子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仙长真的还会回来吗?
修士修行与天命相争,这么厉害的人,都会有自己的骄傲和脾气,村里人这么无礼,仙长生气也是应该的。
小三子有些失落,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不是他该担心的,眼下最后一点食物也被吃光,明天起就要彻底饿肚子了。
脚边的大黄狗乖乖的趴卧着,偶尔抬起头看看小三子手上的一小块饼,随后又耷拉下耳朵趴回脑袋。
不行,得去借点食物了。
可这个时间节点,大家的干粮都是有数的,性命朝不保夕,谁会愿意借出粮食。
火堆旁,李成正用木棍拨弄火堆里的红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扒拉出红薯,剥开黑乎乎的焦酥外壳,对着黄澄澄的瓤吹了口气。
烤红薯的香甜气息飘出去很远,他用眼梢一扫,不出意外的看到好几个穷光蛋窝在角落里,捧着干巴巴的粗面馒头食不下咽,盯着他手中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咽口水。
李成略带得意,张嘴啃了一口红薯,无奈温度未消,一下烫得他吐了出来。
“呸,什么破玩意!”
有人偷偷的笑了出来,李成觉得自己的面子,心中火气上来,一甩手就把烤红薯摔在地上。
嫌不够解气,他还特意踩了踩。
好好的红薯成了稀泥,饿着肚子的人暗暗心疼,瞧见他们的神情,李成扬起下巴,总算觉得心里的那口气顺畅了。
“好好的红薯扔了干什么,花儿还没吃呢,你不吃给我啊!”
一个裹着发巾的女人走过来,见状忍不住数落起自家男人。
李成烦躁的推她一把:“扣扣搜搜,娘们家懂什么,不就是一块破红薯,老子缺你吃缺你穿了,让你学的这么穷酸?还不赶紧滚一边去,净丢老子的脸。”
女人脸色不好,可想到一家老小全靠李成养活,终究不敢说什么,转头去哄自家哭哭啼啼的花儿了。
“等会儿,饭做好了没有,做好了给我端过来。”
李成剔着牙花子,翘着二郎腿晃荡:“肉给我盛多点,你们女人家饭量小,好东西都该拿给男人来补补身体。”
小三子站在一旁,等李成掏出一支旱烟袋,立刻走上前去。
“李叔,我给你点火。”
他脸上挂着一点讨好的笑,配着他那张秀气腼腆的脸,有种违和的异样感。
李成拿眼角瞟了他一眼。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袖口有些短窄,露出瘦长的小臂,整个人细细高高,像是一蓬青白的筒子草。
啊,是张家那个小子,爹娘早死,跟自己家还算沾亲带故。
“什么事儿?”
李成抽了口烟枪,懒洋洋的问。
“是这样的,”小三子有些拘谨,但还是认真的说:“这些天我没法做工,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妹妹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李叔能不能发发善心,借给我们一点粮食。”
似乎是怕李成误会,小三子立刻补充道:“我不借很多,只要几张饼子或粗面馒头就行了,您放心,我立字据,以后肯定还您。”
李成撇了撇嘴,又打量了他几眼,正要开口拒绝,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转了口风。
“嗐,都是亲戚,一点不值钱的东西,李叔怎么能让你还呢,”李成笑,示意小三子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有件事吧,李叔暂时腾不出手去做,你能不能帮帮李叔?”
李成有钱,但在村里向来是性子难处,唯利是图,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一点也不会做,亲戚不亲戚的都没用,能让他同意借粮食,肯定不会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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