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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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九百级台阶,规整的黑色石阶,天梯一样向下延宕出一片深渊,近处的霜白纹路被踩成黑色。顾修的眼睛比那深渊更黑,聚集着暴风雨,像深海压抑着滚流,争一时平静。
沈星语正要起身,忽的,有人越过她,超过她前方三步的地方撩起衣摆径直跪下,“你站那不准动!”
他背对着沈星语,以一种你再敢违逆我就死定了的冷硬语气命令,沈星语丝毫不怀疑,她要是再敢动一下,顾修敢把她从这扔下去。
“世子爷这是后宅女眷的事,您怎可如此,”刘冲家的脸上终于有了类似于慌张的表情,“您快起来,这是要折煞老奴。”
顾修指尖撑在腿两侧石阶,手背拱着,脊背笔挺的向下弯折,冷声斥责:“下去。”
略冷淡的声音,刘冲家的尾椎爬上一层凉意,一个字不敢再多言。
沈星语站在原地,仰望着他三步九叩,爬完了剩余的台阶。
大雄宝殿里的观音金衣佛身,慈悲俯瞰众生。
不是敬佛之人,连插的香都充满了不敬,将香支捏碎成两截,大半扔在地上,只插了指尖长一点入香炉,脚步声震的地面发颤。
顾修折返回来,将沈星语扛起来就下山,一路将她蔸在披风里,打了马回了国公府。
他面皮始终绷的紧紧的,回来第一件事先将丹桂罚去廊下站两个时辰,绿翘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沈星语连俯医撕开她磨破了和着血黏在膝盖上的裤子也不敢出声,牙齿咬进了齿关,眼里蒙着一片水雾。
俯医开了一剂驱寒的药物,并一只敷在伤口上的药膏。
绿翘刚伸手想接过药,一只修长手指先于她抽走了药。
粗暴的拔了瓶塞子。
膝盖最上头一层的皮有点烂了,露出红红的肉,药膏弄在上头,沈星语没忍住嘶出声。
“我还以为你不怕疼。”
顾修撒着药粉的瓶子顿住,目光从她的膝盖移开,撩起眼皮看过来。
沈星语憋在眼里的泪雾凝成珠子,串成线是的掉下来,身子前倾,手指勾起他一截衣袖,柔柔弱弱的声音:“我很疼,膝盖疼,头也疼,你别再凶我了,好不好?”
苍白的脸色,看着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生病的小猫寻求安慰。
这幅柔弱样子,像钩子苟住人的心肠,顾修一腔火气都败在胸腔里,捏着瓷瓶的骨指泛白。
沉默了一瞬,声音软了好几个度,“再忍一下。”
沈星语有点摸索出顾修的一点规律了,一般的小要求,他也会满足你,身子倾过去,抱住他胳膊,果然,他虽然没说话,却也没挣开她,她闭上眼睛,“撒吧。”
然后,她一疼就肋住他胳膊,果然好多了。
沈星语累了一天,头早就昏昏沉沉的,闭上眼就睡了过去,顾修将人搁在床上,穿过一院的夜色,到了东院时,曹氏正襟危坐在塌上,漆好了两盏茶,看着像是正在等他。
顾修漆黑的眼眸沉静的看着曹氏,一只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一股诡异的安静在母子二人之间流动。
“星语怎么样了?”曹氏先打破了沉默。
“不太好,”顾修说:“高热起来了,之后应该还会再重。”
“那便躺着休息几天吧,”曹氏端了一杯茶盏过来:“我亲自沏的蒙顶甘露。”
顾修伸手接过来,骨指捏着被子却并不喝,“翠儿和梅儿是我不想要的,同她无关。”
曹氏:“我知道。”
顾修:“母亲没什么同儿子解释的吗?”
刘冲家的笑眯眯开口:“世”
“子”字还含在嘴里,茶盏贴着她的面皮砸过去,摔在墙上,炸裂的碎瓷片和水渍喷了她一身,嘴里变成惊呼的“啊!”
“主子说话轮的到你一个婆子在这里插嘴!”
顾修威严冷淡的声音充斥在屋子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