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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绣的一副云月……这针线手艺,有些眼熟。

    “谁安排的暖炉?”

    “是少夫人,”门房恭敬回话:“少夫人叫管事在这边支了个炉子,方便奴才们烤火,又拨了这些暖炉过来,天气寒冷,这样主子们一进们,都有暖手的东西。”

    顾修顺着门房指的视线,果然看到墙根的地方放了一只炉子,燃烧的炭火闪着猩红色的光,旁边方了一只清漆小几,几上放了十来只手炉。

    旁的手炉又与这只不同,罩子上的绣品没有这只来的精细。

    “这只?”

    门房回道:“少夫人的婢子交代了,这是少夫人的针线手艺,这只是爷专属。”

    顾修觉得这东西娘气,从来不用这个,暖炉温度灼人,袖套隔绝了一层,能哄热一条手臂。

    “对了,爷,少夫人还传话说,做好了饭菜等您一道。”

    顾修颠了颠手里的暖炉,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迈着步子进了院子。

    镇国公府占地很大,前头是待客,举办宴席,会见朝臣的地方,顾修穿过照壁走向一条长长的甬道,沉碧正好拎了食盒走了出来。

    “爷,厨房炖了竹荪鸡,可要去书斋用膳?”

    通往西苑的廊芜,拳头大小的灯笼连成两条长串点缀在两边,夜色中浮着微弱的暖光,像河灯浮在水波中荡漾,顾修微微眯眼,手背在身后,看着灯笼。

    小童揣摩着顾修的神色同沉碧道,“少夫人做好了饭菜,爷今晚在主院用膳。”

    顾修果然没有反驳,闻言脚尖转了个方向。

    沉碧半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恢复,“爷慢走。”

    跨向走向通往西苑的廊芜,灯影落下的光,映在疏疏密蜜的梅枝上。

    “爷”

    顾修一路禁了婢子的请安声,先是在明堂扫了一圈,扫到黄花梨槅扇上的清瘦影子,绕过花鸟折叠屏风径直去了内室,沈星语半坐在贵妃塌上在做针线。

    晚山茶的叶片落在她裙摆上她也不知,熏笼里,白绸云香吹着袅袅白烟,一根发丝贴着下颚散落在唇边,薄薄的眼皮垂在绣品上,眼帘投下一片轻薄阴翳,瘦白的指尖捏着针,丝线被拉长,收回,再拉长。

    影子投在塌上,另一半折在墙上,竹棍支着摘窗,花圃在她侧脸边

    顾修驻唇“咳”了一声。

    “爷。”

    脖颈往侧转转了弧度,对上他脸的一刻,发自内心的笑从她唇边浮起,像目睹了一支花绽放的过程,握着暖炉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沈星语搁了绣品,扶着扶手作势要起身。

    “你有伤在腿上,不必起身,养伤为重。”

    顾修摁住她的手,将暖炉塞给她。

    “武将之家当有男儿血性,家风长立,才是兴盛之像,不可用你江南的柔美习俗败坏门风,这些都撤了。”

    沈星语面色僵了一下,“是我思虑不周。 ”

    顾修没接话,屋内安静下来,炭盆里火星的轻微爆声,院子里风拍打着窗。

    清冷的风雪寒气笼在脸上,沈星语半垂的眼眸不动声色扫过他腰间,再抬头,笑盈盈的,“爷刚从外头回来?用些热汤暖暖胃吧。”

    “嗯。”顾修极淡的一声。

    唤了婢子呈了热水进来,沈星语将衣袖叠上去一截,将帨巾投入热水中,脊背拱出弧度,脖颈折向他递过来的双手,他的手指根根修长,像倒置的扇骨,沈星语鼻息堪动之间,她闻见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爷受伤了?”她仰起脸问。

    “没有,”顾修很难得的多问了一句,“为何这样问?”

    “爷的手上有一点血腥气。”沈星语用帨巾给他擦着指缝回,身子侧一下,掀开了一只红木匣,捡了一只黄豆大小的东西扔进了水中。

    顾修有些意外,他用皂角洗了三次,没想到她还能闻出来,便又问:“这是何物?”

    “这是降真香,”沈星语说:“能驱除腥味,低温焚烧时会发出一种洁净的清香味,是爷用的沉水香主要原料之一。”

    “你对调香颇为通?”

    “略通。”

    洗好了手,沈星语用干净帕子给他擦指缝的水珠。

    顾修鼻尖绣了绣,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全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暴雨冲划过的洁净感。

    撩起眼皮,恰好看见沈星语垂眸注释着他的手指,唇边含着笑,便问:“笑什么?”

    沈星语贝齿咬了咬唇瓣:“一些女儿家的江南柔情,爷不喜,妾便不说了。”

    盯着花枝灯的影子映在脸上,眸光暗沉,顾修喉结如弹珠滚动,一时竟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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