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圆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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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起情由,润润绷着嘴,“陛下把我赶走。”

    锦书大吃一惊,还欲再问,润润抵触不肯说了。

    回到卧殿,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额头沙沙的疼,直直哭得精疲力尽,内务府也没来找她,司礼局的人也没来找她。

    被选去西郊的嫔妃,内务府早就开始帮她们准备了。

    名单上确实没她。

    她以为她是檀庭公主吗,伤心还有人哄。

    润润难以接受这事实,把红皱皱的小脸从被子里伸出来,抱膝枯坐在窗前。

    她强自打叠精神,思索如何挽救此事。

    想啊想,想得脑袋乱成麻线。

    下午了,锦书给她送过来一些牛奶,还有特别小的一块双色豆糕,乃润润平日所爱。

    润润嚼着微甜的豆糕,忽然福至心灵。

    是啊,甜味是人世间最好吃的味道,她要给陛下做芋圆子,粉糯糯的,甜丝丝的,从前岁岁就总喜欢做给她吃。

    每次她吃完,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一扫而空,陛下也一定会喜欢。

    润润想找些制作芋圆子的香芋,红薯粉,还有木薯粉来,学着姐姐的样子试做。

    她满以为找到了正确答案,忘记陛下其实喜欢清淡饮食。她喜欢吃甜的只是因为她自己受过太多苦,主子才不喜欢那腻腻的味道。

    而且,红薯粉和木薯粉也非是她们小小的翠微宫拥有的。

    锦书告诉润润,御膳房的人不给她红薯粉,怕她拿来做什么坏事。

    润润唯有行贿。摸摸周身,连一件自己的像样首饰也没有,陛下赏的那些全是御赐之物,她弗敢动。

    她忍痛拆下张佳年给她的玉枕上的玉片,怯生生问锦书,“玉的,应该值些钱吧?”

    锦书直撇嘴,这些个碎玉也只有穷酸举子才镶在枕头上。御膳房的奴才都见过大世面,谁稀罕这点破玉啊。

    最终还是锦书用自己的养老钱,给润润从御膳房换来了木薯粉,佯称好心太监赠的。

    润润愧疚,暗暗记住锦书的恩情。

    她亲自下厨房,把木薯粉和红薯粉加上白糖,揉成一个个糯团子,切开,蒸熟。

    姑娘做得认认真真,每一个粉团无比用心。明明她自己最爱吃这东西,却强忍馋虫半个都没吃。

    “这次您一定能成功!”

    锦书给润润打气。

    润润心怀忐忑来到太极殿,篮中芋圆子飘出袅袅香味。

    太极殿的侍卫远远将她拦下,

    “对不住小主,无召不得入内。”

    贵妃娘娘正在里面,这几日窦大将军在西北战场立下大功,贵妃娘娘伴驾。

    贵妃娘娘的胎已将近四月,基本稳定,因而晚上侍寝也是贵妃娘娘。

    润润语塞,白白仰望太极殿,急躁小脸发白。她就在外面等,等得身子僵了,芋圆子凉了,也没能见到陛下面。

    她悻悻而归。

    芋圆子冷冰冰,她不忍浪费,自己都吃了。数量太多,吃得直咳嗽。

    锦书劝润润,“小主别灰心,后宫嫔妃众多,见不到陛下也属寻常事。”

    润润从没这般盼望侍寝过。

    晚上到敬事房叫人的时候,润润到翠微宫门口等,天空的星星亮了,陛下也没点她侍寝。

    润润真真尝到了望穿秋水的滋味。

    据说,陛下这几日都宿在贵妃娘娘处。

    润润不灰心,第二天学了乖,给食匣裹棉袄,提着到陛下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必经之路上,等陛下。

    可陛下今日恰好没给太后娘娘请安,她又扑个空。

    第三天,下起小雪糁,雪糁夹雨。

    寒风的阴影,空气冷入肌骨。

    润润给食匣穿了两层棉袄,依旧在陛下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依旧徒然无功。

    第四天、第五天,淫雪霏霏,霜天寒地面。她日日都做芋圆子,日日都去等陛下,却也日日都等不到陛下。

    风吹雨打,她快变成雪人。

    吃冷芋圆子,快吃吐了。

    原来陛下忘起一个人来,那样绝情。

    只要他不见她,她想见他是十分艰难的。

    润润抹着眼泪,哭着跑回翠微宫。

    ……

    第六天,翠微宫还剩最后几两木薯粉。

    润润带着最后十几个芋圆子,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来到老地方。

    她冰晶灵透的眼睛透着坚决的光芒,脸蛋因多日风霜的洗礼,透着高原人的那种皲红。

    若这次还失败,她和岁岁便注定无法相见。

    陛下,陛下,她一定要等到他。

    雪糁儿落向地面时化作了冰冷的小雨滴,头发一绺一绺的,湿了。

    这是一年中最冷时刻,润润睫毛挂着小小冰碴儿。

    可她那样倔强,冻成瑟瑟发抖仍不肯走。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陛下乘龙辇经过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这几日,他确实故意晾着她的。

    他觉得自己过于沉溺她了,帝王不该有七情六欲。这次冬猎,他同样没打算带着润润。

    可此刻她提着一只小小篮子,在风雨中飘摇,像天上结冰的星星坠落在地上,那么脆弱,又那么锲而不舍。

    她在等他。

    他从没见过这样傻的白花儿。

    谢郢识微有所感,终于朝抬辇的奴才挥了挥手,沉沉一声,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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