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阴一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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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终年阴雨多雾,恰如这阆水渺渺,含烟带月。仲夏的阆州刚刚落过一场雨,虹霓初展,难得一见天光。撑一支长篙,搅散倾洒在溪面的霁阳,小舟轻棹,澄波四起,缓缓驶入藕花深处。
船头,假寐的少女斜倚在一旁,一手怀抱着一捧莲花莲蓬,清香萦绕间,润泽的花瓣上雨珠未消,随着小舟的摇晃落入莲心,另一手无力地举起一叶清圆作伞,低低覆在面上遮阳。
“……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注】——”
少女昏昏欲睡,口中的《采莲赋》还未诵上几句,便已停住了。
直到远处的江面上传来模糊的欸乃渔歌被一阵笛声掩盖,才恍然睁开一双春水般的眼眸,高举起莲叶抬头望去。
四目相接,对上立于船尾吹奏着玉笛的清隽少年的目光。
横舟藕花丛,一曲毕,飞鸟散。
后知后觉,少年抚过玉笛的长指已然落在了她的手上,带着微凉的水汽,轻轻握住她手心的叶柄,与之十指相扣。
满含缱绻情思的眸光近在咫尺,少女似还未从懵懂的睡意中清醒过来,朱唇微张,定定地望着面前面带笑意的温润少年郎。
是他么?欲语还休。
少年似看出了她的分神,如松竹清逸的容颜倏忽凑近,唇齿碰撞,惩罚般咬了一下她的唇瓣,接着恋恋不舍地撤离。
“杳杳,”他故作严肃地唤少女的乳名,低声哄道,“该你了。”
该如何?她恍然大悟,像已经无数次在静谧无人之处与他偷偷亲密过那般,仰起纤长的脖颈,重新回吻过去。
万籁俱寂,唯有头顶遮蔽二人身影的那片莲叶发出雨珠乱跳的声响。
又下雨了。
少女沉溺在温柔的抚慰中不肯睁开眼,直至轰隆隆的雷声引得人心慌乱,才慢慢睁开双眸。
雨声磅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少年截然不同的面容。
矜然俊美的贵公子眼中尽是嘲讽与怒意,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少女才惊觉,自己此刻未着寸缕,昏暗的烛光却将她的身形曝露于男子眼前。
他质问的话语如窗外的暴雨坠地,在耳边响起:
“孟兰漪,你只是利用我?”
……
看着帐顶的缠枝花纹随着吹进殿中的秋风轻轻摆动,孟兰漪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梦有多么荒唐。
不是蜀国的崇宁十七年仲夏,更不是蜀后主降晋的那个暮春,现如今是永徽十一年的秋日,她入宫为妃的第五年。
故人旧事,不过是午梦千山,窗阴一箭。
贵妃不喜午睡时宫人在旁侍奉,眼下只有临华殿的掌事女官绮罗静静等在寝殿的屏风外,以候贵妃醒来吩咐。
新来的小宫人不懂临华殿的规矩,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慌张地唤了声,“宋内人。”
绮罗皱眉,轻声呵斥,“娘娘午睡未醒,作何慌里慌张地喊我?”
小宫人吓了一跳,忙捂住嘴,悄悄看了一眼帐幔重重的寝殿深处,低声道,“宋内人,太医局的孙医官从嘉延殿请完脉出来,去了福宁殿给陛下回话。”
“奴婢听说,陛下得知钟婕妤胎像不稳,发了好大的脾气,宋内人,这不会牵连到贵妃娘娘吧?”
绮罗闻言,心中暗道不好。
当今陛下御极十一载,今已二十六岁了,后宫却始终没有平安诞育下来的皇子皇女,这几年连妃嫔都极少新纳。
只有新来得宠的钟婕妤一朝有孕,风光无两,处处都要与贵妃作对。
前几日太后寿辰,钟婕妤席上称头晕,皇帝便请贵妃代为照料。没曾想第二日钟婕妤的嘉延殿传出消息,说婕妤腹痛难忍,怕是有人想加害皇嗣,传来传去,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贵妃命人端来的那一碗药膳。
后宫之中,这样的小把戏实在称不上高明,皇帝不会轻信传言,更不会为了一时兴起得来的新宠怀疑贵妃。
但怕就怕在,眼下皇帝与贵妃的关系微妙,难保陛下不会借由此事敲打娘娘,毕竟二人冷战已久,谁都不肯低头。
绮罗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钟婕妤要在这样的关头挑拨离间,原本等过了中秋,就是贵妃封后的日子。
一个怀有皇帝唯一血脉的嫔妃,哪里甘心看别的女人安安稳稳登上皇后的宝座呢?
小宫人看宋内人也一脸愁容,不禁忐忑起来,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得寝殿内里的真珠玉帘发出清泠泠的响动,是贵妃醒了。
帐幔深处,一道倦懒而柔媚的女声轻道,“绮罗,替我挽发。”
孟兰漪早已醒来,隐约听到绮罗和小宫人的对话,不过她并不关心钟婕妤和皇帝,只望着帐顶出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同时梦见那两个人。
那个吹玉笛的少年也就罢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那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呢,为何会出现在梦里?
是愧疚么?
金猊香炉里燃着未尽的安神香,孟兰漪望着袅袅香雾,回过神来,吩咐道,“把安神香换了吧,记得找孙医官,叫她配一副新的来。”
绮罗替贵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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