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多方探,夜风惊闻食骨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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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养大的,做衙役的道理也是爷爷教的。小衙役揉着屁股,亲密一揽老头的肩膀,小声道:“爷爷你知道昨儿夜里发生的那事不?”
老头儿皱着眉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到底是干了几十年衙役,他张口就问:“一大早的县太爷火急火燎都出了这天昌镇两回了,连包大人来都没去迎,哪儿出案子了?”
“可不是!”小衙役说,“西边官道上满林子的白骨呢。”他也怕吓到周围来往的老百姓,都快凑到老头儿耳边说话了。
老头儿愣了愣,好似没听清:“你刚刚说满林子的什么?”
“白骨骷髅啊。”小衙役叹气,“还不止这些,县太爷去了趟陈家村回来又运了好几车,全村一百零七人竟是无一活口。”
老头儿手中的藤条都掉地上,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是念叨道:“白……白骨骷髅、陈家村。”
“对啊,满村子满林子的白骨,身上还都好好地穿着衣衫,听说那都是一夜之间化了白骨的。”小衙役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同爷爷讨个主意,“爷爷你说这凶手怎会有这种本事。”
“一夜之间化作白骨骷髅……”老头儿盯着地面失神,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反复念着这几句话。
小衙役无奈,心道也他爷爷当了几十年的衙役,这把年纪了还老惦记着衙门里的案子。他想着这事儿没办成,手里银子烫手,还是得如展昭所言再跑一趟安平镇,便打了个招呼道:“爷爷,我先忙去了,回头再说。”
还没等小衙役跑出两步,他便被老头一把拽了回来。
好家伙,老爷子年岁虽大了,身强力壮得很。
“哎哎哎哟喂痛!”小衙役的手臂被扯得生疼,“爷爷你干什么呢!我还有事呢。”
“你先陪我去趟县衙。”老头儿道。
“哈?”小衙役傻住了。
县衙内,王朝和赵虎二人和包拯说了一声,乔装打扮后偷偷出了县衙。坐在屋檐上的展昭目送二人背影,虽心下担忧,却也压下了悄悄跟上去的念头。这正是当头,分身乏术,他还得赶着时辰去探探白玉堂口中,疑似长顺镖局的镖队身亡之地。
不过展昭回来和陈文聂打声招呼,却叫陈文聂给拖住了。
“展大哥,昨儿夜里你问我可是安平镇陈家村人氏,你还记得吗?”陈文聂满腹心事,在房间里都走了十多个来回了,竟是鼓足了勇气先开了口。
展昭一愣,只是颔首表示记得。
陈文聂又沉默了一会,任谁都要被这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急死。展昭却只是垂目望去,毫无催促打断之意。
“我原是不敢说。”
陈文聂埋下头,声音小了些,似是有些踯躅挣扎,“展大哥所说的安平镇陈家村……可是位于深山之中?”他顿了顿,望了一眼窗外戒备森严的官差,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可是我昨夜所经官道边上那座山……那座山山后的村落?”
展昭的眼底微闪,神色不变,却还是应答了陈文聂:“陈家村确实是在那儿,我昨夜里说错了,应当是天昌镇陈家村。”
“我不是陈家村人氏,也不是天昌镇或者安平镇的人……”陈文聂说着仰起头来,目光竟头回不避不闪地望进展昭眸中,喉咙却好似哽住了,“我从,陈州境内避难而来。”
展昭没说话,只是稍稍蹙眉。
当真是陈州流民?
“昨夜里我也不知怎么迷了道,竟翻山入了陈家村,”陈文聂深吸了口气,浑身颤栗起来,仿佛夜里所见的一切和被追杀的阴霾始终缠绕着他,“只想讨杯水喝、讨口饭吃,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惊悚雨夜险些丢了性命。
展昭听明白了:“你不是从天昌镇来的,是从陈家村那座山上下来的。”
陈文聂点头。
难怪昨夜一说起陈家村,吓得连包子都落地了。展昭瞧着陈文聂的手指,早上的时候展昭叫他洗了脸和手,但昨夜里确实是满手泥污,应当是徒手爬过山;见到食物便目中含光,也当是久饿之相。
“你家中可还有人?”展昭问道。
陈文聂迟疑了半晌,第一反应似乎是想摇头。或许是想到父母双亡,他的眼圈蓦然发红,又说:“还有个姐姐,大我三岁,失散了。”字词几乎哽咽不成句,情真意切。
展昭无声一叹,心头狐疑到底压了下去。
陈州大旱,朝廷未能防范于未然,多得是这样家破人亡、父母双殒的孩子。有些或许比陈文聂的年纪还要小,只是陈文聂的运道未免太差,差到恨不能仰头骂一句老天的捉弄。九州山河破,黎民苍生苦。世间无自在,焉得自在处?
白玉堂且道,大半夜任谁瞧见所谓的鬼火都躲得远远的,常人哪会像陈文聂这样还凑上前去,瞧见不该瞧见的而招致追杀。小乞儿识字者,全天下恐怕都屈指可数,“展昭”这二字可不是常用字。白玉堂取笑南侠心宽,陈文聂浑身上下都是古怪,说话遮遮掩掩,三番五次沉默不言,必然是隐瞒了不少事。
“你识字可是曾读过书?”展昭想了想又问道。
陈文聂半晌才哽着声音道:“是……我爹是个教书先生。”
“除了你所见的蓝色火焰,可还曾在陈家村看见其他的?”展昭又问道。
陈文聂想了想,摇头。
展昭并不意外,夜黑雨大,无灯无火,陈文聂与瞎子无异。
不过过了一会,陈文聂呆呆望着窗外斜照的日头,有人影从窗棂上滑了过去,他如梦惊醒般,忽然说道:“但是地上曾闪过一道黑影,很大的影子,一下就不见了,还有奇怪的声音。”
“如何奇怪?”展昭追问。
陈文聂思考了半晌,埋着头嘴里嘟囔着模仿“咔擦咔擦”“磕嚓磕嚓”,寻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最终他仰头脱口而出一句:“就像是在啃东西。”
门口一个人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展昭和陈文聂齐齐扭过头。
原是小衙役带着个老头儿正在房门口,二人来的动静逃不过展昭的耳朵。展昭暗忖是那小衙役将更夫直接带来了,一时未有在意。这一回头却是见老头儿满脸慌乱,不知是踩滑了脚还是受了惊,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小衙役拉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