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一/重瞳子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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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濯池惊惶。

    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浑身上下竟无一个好处。

    兰濯池再说惭愧也是无济于事,只能顺从地伸出手,而卿如是将印堂贴在兰濯池眉心时,却发现在再也不能用重瞳看到幻象了。

    为什么,为什么像是前世一样迷茫,为什么让他见到光明数月,又有重新剥夺他得见光明的权利。

    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天道如此责罚?

    血泪从卿如是的脸上不断落下,看起来诡谲而可怖,他迷茫地抱住兰濯池,崩溃地说道:

    “师父,我看不到你我的来生了。”

    热量从卿如是身上一点点消散,兰濯池发现卿如是的胸|膛也如同千年寒冰般冰凉。

    其实,那青铜刺是……

    兰濯池方想着要不要承认自己的行径时,却听得甬道那边传来喧天的响声。

    叶鸿煊一剑破开了石门,听到异动的卿如是摊开掌心,出现一缕湛青色的鬼火。

    是沈宴竹的冤魂。

    而当叶沛兰出现时,沈宴竹的那缕冤魂竟然还想重新钻回她的肉身之中,再次攻击前者。

    “真是难缠!”叶鸿煊高举长剑,准备将那冤魂彻彻底底斩的魂飞魄散,永远后患。

    而卿如是听到叶父的声音,确信叶沛兰也在附近,当即攥住兰濯池的手,厉声指挥道:

    “叶沛兰,把自己当成沈寒荷!她不会真的害你!”

    此时叶沛兰只是将意识转移到了自己这方,但是体内还有着沈寒荷的魂魄。

    叶鸿煊嗤笑一声,将长剑移动了方向,对准了卿如是。

    真是可笑,之前卿如是还摁住叶沛兰的脖颈,扬言要她的命,怎么如今反倒是这个做派?

    而叶沛兰却依言缓缓走上前去:“还是让我代沈寒荷说吧。这句话必须让我说才行。”

    叶鸿煊却万分不解地拦下叶沛兰,还以为叶沛兰被附身后疯了,苦口婆心地劝阻道:

    “兰儿。他万一是害你呢,妖邪有什么好东西!”

    叶听眠也附和道:“即便小师弟确实是好人,但是这嫁衣女肯定是要害人的。”

    而叶沛兰听后却摇摇头,她同时拒绝了叶听眠,孑然挡在众人面前,仰望飞至半空的冤魂,叶沛兰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当初的重瞳幻境,其实叶沛兰也看到了。

    其实当年,沈宴竹与沈寒荷姐妹阖乐,这身奢华的红装还是沈寒荷一针一线给姐姐绣的。

    只是可惜,沈寒荷胆小畏势,在那日冥婚逃亡之后便偷偷上报了官府,也亲自下天池去寻觅海底棺椁中的姐姐。

    只是很可惜沈寒荷并未抓住这一线生机,也死在了古墓密道之中,这也是长白山有两位嫁衣女,而两人永不碰头的缘故。

    叶沛兰沉默良久,长长地喟叹道:

    “对不起,姐姐。”

    话音方落,幽魂不知为何,忽然火焰颤抖着,突然青绿色的鬼火中浮现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正是沈宴竹。

    女子呜咽着,朝着叶沛兰扑去。

    “小心!”叶听眠冲上前去。

    而沈宴竹穿梭过叶听眠、紧紧抱住了叶沛兰,一滴眼泪从沈宴竹的眼角落下。

    沈寒荷的魂魄也从叶沛兰身体中涌出。

    其实,这一百年沈宴竹只是想要沈寒竹的一句道歉而已。

    卿如是眼前有黯淡的光掠过,他颤巍巍地伸出手,魂魄微微触及了他的指尖,片片晶莹的魂魄如春冰消融般消散:

    “比起因为彼此之间还有的嫌隙与误解而存留世间,魄散后了无牵挂或许也无憾了吧。”

    晏书澈不经意间转头看向叶听眠:“发生什么了?菊花精,你怎么在抖啊,这里好像不怎么冷啊?”

    叶听眠有些奇怪地回应道:“不啊?”

    话音方落,寒窟倏地从顶部掉落砂砾,大地崩裂开来,整座墓穴都在剧烈晃动。

    却听叶鸿煊面色微沉,眼中凌厉:

    “没了这两个嫁衣女镇压,这座寒窟应该撑不了多久。得赶紧逃离这里!”

    危急关头,叶鸿煊运起轻功攀上尚未关闭的石门,朝着众人伸出手:

    “你们,抓紧我。那个腿不好的,你先过来!”

    “哦哦!”晏书澈当即递过手去。

    “快。跟上!”

    接连着叶沛兰、叶沛兰也跟了上去,等到兰濯池要接过卿如是的手时,两指之间只剩下一寸距离时,石门遽然合拢,湮灭最后一丝光茫。

    兰濯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卿如是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溜走,眼前只剩下寒窟冰冷的石门。

    “小师弟!”

    晏书澈与叶听眠异口同声喊道。

    卿如是眼前终究化作万里茫茫。

    ……

    卿如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

    身边白雪皑皑,冰雪刺激他的肌肤,他睁开右眼,隐隐约约地看清了世界的模样。

    他还在长白山,只是在寒窟之外,修士已经消失了踪迹。

    卿如是拉紧褴褛的衣裳,他一眼便瞥到了被白雪覆盖的紫衣,看到那双发白的手至死紧握着的三清铃,一股悲戚之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是母后赐予的三清铃。

    是邬琉璃,琉璃姑姑。

    对么。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手一点一点抠着冰层向前挪移,给万里皑皑留下哀艳的一抹红。

    “我带琉璃姑姑……回青丘,见爹娘……”

    卿如是没有正眼去看邬琉璃的死状,只是不顾冰寒,默默将身上的外氅披在她的身上,继而奋力背起她的遗骸,全程无言。

    他顶着寒风,用快哉风拄着自己、跛着脚一步、又一步踽踽而行。

    这是卿如是作为凤凰族人,必须付出的使命。

    而坐在隔壁松树上的孟长策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抚掌肆意笑出声:

    “哈哈哈哈。果真有意思,回去吧。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和师父这对苦命鸳鸯的好戏。无常、双煞,你们三个把他送回去。”

    说罢,他拍了拍手,叫来两个凶煞的魔侍,言笑晏晏道。

    “我要看着兰濯池那老狐狸,亲手把自己和他的宝贝药引徒弟送上黄泉路。”

    无常、双煞:“是。”

    孟长策的笑容终于化为狠厉与不屑,他跃下树梢,将一盒镌着楼兰秘文的香料揣进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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