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一九/谁作嫁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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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蔓延至崔巍磅礴的长白山,再到白雪皑皑的山下天池主峰,兰濯池背起虚弱不堪的卿如是,去往卿如是指引的地方。传闻长白山常年积雪,即便溽暑亦是皑皑茫茫,一夜间雪可漫山头,故此也便叫白头山。
“掌门师尊……”
细雪纷飞,冷风反倒是让卿如是清醒了不少,他附耳问出藏在心底多时的问题:
“当时,师尊为什么要救孟师兄?师尊应该看得出他的根骨并非绝佳。”
“他是天骨。需要人为开天骨方可有所作为,为师却不为他开,你可知何故?”
卿如是略有耳闻。
骨相,分为天、神、人、地四种,天骨相较于神骨更为罕见,如重瞳子一般有踔绝之能,皆为鸿蒙初辟时成神可举天地,遁魔亦可天崩地坼的人物。
可若是给他开了天骨又有何不可?岂不是比其他人飞升更有优势?
卿如是狐疑道:“如是不知。”
兰濯池嗤笑两声:“他心术不稳,我怕一旦开了天骨再入魔,天下都得如烂柯木了。”
原来如此。
卿如是心中困惑如汤沃雪,须臾即化。
兰濯池哂笑:“你还叫他师兄?”
卿如是颇有理据地分析道:
“世人逐利而驱附,利益熏心不过是凡人的特性罢了,他为利益蒙蔽双眼,并不妨碍他是师兄,但是也不妨碍我现在不喜欢他。”
卿如是认为“恨”字,是与血海深仇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字,即便是被孟长策捅了一刀,他只是懵懵懂懂地理解是不喜欢这个人,但始终未至恨。
所谓爱,便是情至深处;所谓恨,便是永绝情根,无非于此。
卿如是认真地问道:“师尊也是肉骨凡身,当时为什么救我。我于师尊有什么利么?”
兰濯池的正经不过三秒,他颇为自豪地说道:
“因为为师一眼就看出你的美人骨了!这可是连画皮妖都惊羡的倾世容容颜,不愧是为师捡的吉祥物。还不夸耀一番为师真知灼见和慧眼识人?”
听到这话,卿如是差点将余下的血全都给吐出来,他咳了两声:
“……师尊可真厉害。”
好吧,就不该问这么正经的问题。
在兰濯池继续呶呶不休地说完一系列自己慧眼识美人的丰功伟绩后,卿如是也不是被他吵得,还是本就胸闷,头回打断了他:
“若我能活着出长白山,师尊带我去青丘山的即翼泽吧,我想见母后与父王了。”
看样子这小家伙还蒙在鼓里,对妖族之前被灭族的事情一概不知。
罢了,那就再编织一个谎言好了。
兰濯池叹息一声,他的话语沉了沉:
“青丘很远,要走很多年的,或许是十天半个月,或许三年五载,又或许是更久。”
“无妨,能魂归故里也好。”卿如是喃喃。
从山边传来可怖的接连不断的歌谣,女子声音喑哑哀怨,如杜鹃啼血:
“一梳福,二梳寿,三梳自在。”[1]
“有声音。”卿如是顿时警觉。
而那歌谣却依旧在接连不断的唱着,即便嗓声破音,依旧唱着:
“四梳清白,五梳我坚心。”
“六梳金兰相亲,七梳吉星高照。”
“八梳无妄无灾……”
“是自梳女,也可以说是守墓清。便是女子寻一位死人冥婚,做死者名义上的妻子,而后将头发盘起,意为已经成婚过。”
听清声音的兰濯池淡淡道。
卿如是似乎明白为什么他在重瞳幻影的嫁衣女是盘着头的了,莫非正是自梳女?
风雪交加的夜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熟悉声音:
“菊花精,都告诉你了不要硬撑!冷静一下,这人一会东边出来,一会西边,古怪的很……”
卿如是循声而望:“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晏书澈?!”
兰濯池、卿如是异口同声道。
话锋一转,二人奔赴雪山巅峰,卿如是瞥见,衣襟带血的叶听眠挡在晏书澈面前,手指间是数片残叶。
“一梳福,二梳寿,三梳自在。”
任凭叶听眠催动真气,以花叶为刃,却也阻挡不了面前身穿红装的女子步步向他们二人,嫁衣女口中幽幽地地唱着自梳女的歌谣。
叶听眠哭嚎着:“我怎么冷静?沛兰被那怪物扔掉寒窟,这邪祟挡着不让我们进寒窟。”
正在绘制阵法的晏书澈的双眼一亮:
“师父来了,师父一定有办法。”
“师父?”
叶听眠转过头时,恰逢万千白骨如同雨后春笋般涌出,将寒窟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白骨应当是受嫁衣女的控制。”
卿如是看到衬着白雪的光反射出的细细的线缠绕白骨的关节,使之如同傀儡般行动。
嫁衣女闻到生者气息,猛地转过头面对兰濯池和卿如是,咯咯咯地窸窣笑出声,竟然不唱那首歌谣,反倒是飞身向卿如是这边。
嫁衣女又哭又笑地念道:“沈寒荷……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好苦啊……”
兰濯池眼色微冷,手中翻转出千机扇,径直掷向头顶红盖头的嫁衣女的颈部:
“晏书澈,你接着绘阵法。不要停!如是,你去查探下叶听眠的伤情。”
“哦哦哦。”
晏书澈把浑身上下所有的朱砂都翻了出来,焦急地绘制着除祟阵。
折扇扇骨中骤出十三枚寒刃,直直扎入嫁衣女的颈部,却没想那耷拉着头颅的嫁衣女像是不觉痛般继续朝着二人飞奔而来。
却没想到阵法方成,叶听眠护身结界嫁衣女直接击碎个七零八落。
却没想嫁衣女掐住卿如是的脖颈,冷言道:“沈寒荷,你不是说……你要与他同椁而眠么,怎么反倒是让我替你续缘了?”
沈寒荷?同椁而眠?续缘?
卿如是咳嗽着。
一道剑光飞驰而过,砍断嫁衣女的手臂,她惨叫一声松开卿如是,倒退出数米。
兰濯池拉起卿如是,关切地问道:“如是,你怎么样?”
“我没事。”
白骨愈来愈多,卿如是喘息未定,他看向叶听眠,又看向自己,寻找共通之处:
“也许是要攻击身着红衣之人?”
白雪渐密,就在这时一声雄浑的男声传来:
“叶听眠!你这浑小子在这傻愣着作甚?等着这邪祟把你捅成血窟窿?”
马蹄声纷至沓来。
这声音是……
“师兄?”兰濯池皱眉。
“爹?”叶听眠转过头。
万千柳叶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啸音,生生摧折数十具白骨。
一位中年男子踏剑而来,其人便是天璇峰长老玄鹤真人、京畿赫赫有名的商贾叶鸿煊,叶听眠也是他的嫡长子。
当年兰濯池为了救下孟长策与晏书澈耽搁时间,愣是把万神帖叶鸿煊,这也致使叶鸿煊率先兰濯池飞升。
叶鸿煊挡在叶听眠身前,捏着柳叶的手对准兰濯池,满面愠色:
“你就这么对我小儿的?再晚一点,是不是就只能见到眠儿的骸骨了?!”
“师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兰濯池空咽一口,默默推开叶鸿煊的手,再次犯贱道:
“……你显得比我老。”
叶鸿煊气得胡须发抖:“滚!”
叶听眠还是第一见到素来平和的父亲发怒,还是对自己的师父发火。
的确,正眼一瞅兰濯池与叶鸿煊,谁见了不说句叶鸿煊至少是兰濯池的叔父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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