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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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昀好整以暇地看向施施,他阖上文书,目光沉静如水,却又好像能够在顷刻间窥见她的所有想法。她以为经过那样多事后,再次见到父亲她会更有底气。
至少,不能再像个小孩子般无措懵然。
可事实是无论何时只要在见到谢观昀,她依然会感到慌乱。
施施的手指收紧,仰起头看向他:“您一定要这样残忍吗?”
他静默地执起杯盏,凉薄地说道:“怎么残忍了?”
她怔怔地捏住手中的白花,几乎要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的杏眼睁得大大的,贝齿咬紧下唇。
“薛氏是名门,且与谢氏是世交。”谢观昀放下姿态,轻声说道,“世伯他们待你不好吗?你嫁过去不会有人为难,纵是什么都不会,也没人会怎样。”
他很少会这样温柔,施施一时之间有些呆住。
那一刻她心中的火焰霎时就被熄灭了,一股莫名的暖意蛊惑了她的心神,让她想不出来反驳的话语。
“莫要孩子心性,施施。”他低声说道,“婚姻是结两姓之好,纵然薛允有对不住你的事,也不能将整个薛氏都视作是仇敌。”
谢观昀甚至唤了她的小字,施施以为他根本记不得的。
毕竟给她起大名的时候他都没上过心。
“可是……”施施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谢观昀亲自将她送到了门边,用父亲般的温和口吻说道:“再好好想想。”
她见惯了他冷淡的模样,第一次知晓他也会这样温柔地讲话。
尽管她能感知到父亲的心情不错,但还是太过茫然。
施施稀里糊涂地回到月照院,倚靠在榻上仔细地回想与父亲的对话,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哄骗了,又不知岔子出在哪里。
绿绮看出她有心事,旁敲侧击地问道:“姑娘想要吃些小食吗?国公那里素来没什么招待,您去了这么久,现今是不是饿了?”
施施神情懵懂,她摇摇头:“不用。”
她话是这样说,绿绮还是悄悄吩咐人去备些小食。
片刻后青萝回来了,两人暗里用目光交流,等到小厨房的人将甜品呈上时,施施才从榻上下来。
是她最爱吃的冰酪圆子。
施施心事重重,没来没有胃口的,但是看到是圆子还是执起了汤匙。
用完小食后她恹恹地爬上床,略带鼻音地说道:“我再睡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唤我。”
两人应是,可施施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睡着。
“来陪我睡吧。”她软声说道。
绿绮与青萝对视一眼,偎在了施施的身侧。
“怎么了?姑娘。”绿绮试探着问道,“是国公又说什么了吗?”
施施把头埋在锦被里,闷闷地说道:“他不同意我解除婚约,想把我嫁给薛二郎。”
青萝的神色登时就变了,被绿绮按住手才没有发作出来。
她竭力放缓声调:“国公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知道。”施施笑容苦涩。
青萝怒道:“他薛氏纵是恩情再深重,这么些年来也早还够了,凭什么还要您去做那锦上之花?”
她还想再说,却被绿绮掩住了嘴:“薛二郎他之前都险些迎新娘子进门了,与再婚的男子有什么区别……”
施施闷在被中,没有听清多少,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
“可能就是这样吧。”她抓着锦被慢慢地说道,“在父亲眼里,我们就像树木一样,栽培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做成器具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渐渐地将头探出,“为人子女,不也要偿还父母的恩情吗?”
青萝哑然地看向她,连绿绮也没有言语。
施施喃喃地说道:“总归比做太孙的侍妾强,而且薛氏的伯父伯母确实待我很好……”
她方才闷在锦被里,脸上还泛着些潮红,但又苍白失血,仿佛一个病人。
只是施施没想到的是次日的午后,薛二郎便到访了谢家。
她踩着木屐在院前的溪边与侍女玩闹,穿着一袭素白色的轻纱,若仙子般翩然柔美。
回身时正瞧见薛二郎跟着女使匆匆走过,施施的心绪仍是乱的,没多久父亲就传信唤她过去,她没了玩下去的兴致,但也懒得再去换一身衣衫,于是加了一件宽袖的外衣就过去了。
湖蓝色的广袖外衫将她衬得愈加清丽,长发大半散落下来,又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稚气。
她轻轻地踏进花厅,虽是白日但里间仍点着灯。
谢观昀从不在乎子女,可涉及到权势利益的时候极为认真,恨不得事事躬亲。
这样的事本该是由女眷负责的,全然不须国公亲自出马,但他就这样做了。
施施心中烦乱得厉害,尽管她也说不清这股烦扰之感从何而来。
“见过薛二公子。”她礼貌地问好。
但落座后她的神情仍是淡淡的,目光飘忽地盯着瓷瓶上的纹路。
太昭然了。父亲的意思明显到让她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做了多年财臣,算计起子女时连掩饰都不肯掩饰,还要冠以虚幻的高名。
施施听不进去他们的讲话,也听得不是太懂。
她觉得自己就像眼前的这个花瓶一样,是个漂亮的器件。
无论是赠予谁都没什么差别,太孙是将她夺走藏在深柜里,父亲是想要将她送给薛二郎。
就算是嫁入薛氏,她依旧是个装点门面的瓷瓶。
施施突然觉得没趣极了,她兜兜转转一大圈,好不容易摆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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