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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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掐掉烟头,启动引擎,“刚从溱海赶回来,饿着呢,陪我吃宵夜先。”“……”裴矜无奈看他,“我明天开学,马上封寝了,吃完赶回学校来不及,明早送我回来。”
“行。”
五十分钟后,裴矜随着程郁进了家日料店。
这家店他是常客。
程郁对吃比较讲究,宁可挨饿去吃一家离得很远的店,也不会选择就近填饱肚子。
两人没点单,服务生直接上了他常吃的几样菜品。
程郁面色阴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想喝酒,被裴矜伸手阻止。
裴矜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给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低头抿了口茶水,入口微涩,清苦泛甜。
“又去找她了?”裴矜没藏着掖着,轻声询问。
“嗯。好不容易在她家待了会儿,想过个夜,千推万推被赶出来了。”
程郁心生烦躁,掏出烟盒想抽根烟,想到是在室内,又将东西塞回口袋。
“真想不到。”裴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地出声感慨。
“嗯?想不到什么。”程郁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你有一天居然成了恋爱脑。”
“屁。”程郁气笑了,“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能懂什么。”
“如果论心理年龄,说不定我比你成熟。”裴矜为自己辩白。
程郁没说话,散漫往后一靠,挑眉看着她笑。
他和裴矜相识,还是在她父亲刚过世不久的那年。
她十一岁。他比她大七岁,刚成年。
杜严清和他父亲交情匪浅。高三那年寒假,他被送去拜师学艺。
当时屋子里空无一人,打电话过去,还没见面的老师只叫他在书房等,说晚些时候就回去。
两个小时过去,他等来的不是杜严清,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穿着一件被水洗得泛白的粉色棉袄,咖色烫绒裤,花棉鞋。背上背着的书包款式极旧,但很干净。
一双眼睛极其清澈,瞳仁颜色很深,只是眼神像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看到他的时候,她没怯懦,也没吭声,只是直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看到面无表情的她掉了两滴眼泪,用无声的方式表达极致悲伤。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裴矜哭,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看到她哭。
杜严清进来的时候,看到此情此景,二话不说揍了他一顿,丝毫不顾师徒俩第一次见面的浅薄情分。
不过他脸皮向来很厚,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毕竟是自己老师。
那天晚上,小姑娘敲开了他的房门。
在他手里塞了根橙子味的棒棒糖,仰头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小大人一样。
自此以后,裴矜成了对他来讲很重要的存在。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没人能够替代。
服务生上菜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郁夹了片金枪鱼放进嘴里,“对了,你之前让我查的事,还得再等等。”
裴矜疑惑,“为什么?”
“我托朋友在问。但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起晟也早就上市,很多见不得光的黑历史没那么容易重见天日。”
裴矜敛了下眸,突然笑着问:“程郁,你相信恶有恶报吗?”
程郁咀嚼鱼片的动作顿住,回了句:“相信。”
“其实我不太信。”裴矜加深笑意。
“但是程郁——”
“我得去做。”
-
沈行濯当天往返临市出差,晚上被沈贺舟喊去吃饭。
连熬两三夜,加上饮食不规律,又喝了不少酒,胃里绞痛得厉害。
吩咐司机在前面路口靠边停,帮忙去买盒胃药。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应声称好。
车子停在临街商铺的车位上。司机迈下车,轻缓阖上车门,抬腿往马路对面的药店走去。
沈行濯伸手,按下车窗。冷风涌进来,混着寒气,酒味瞬间散了不少。
正要关窗。
窗户自动合上三分之一,开关按钮被松开。
沈行濯微微眯眼,熟悉的窈窕身影映入眼帘。
灯火通明的日料店内。
隔着落地窗,裴矜贴墙而坐,手臂慵懒地伏在桌沿。浅白针织衫的领口松散,露出锁骨和大片白皙皮肤。
齐腰黑发随意披散在肩旁,有几缕顺着脖颈延伸进衣服内里。
此刻正开口同坐在对面的男人说些什么,巧笑嫣然。
等她说完,男人挑眉,右手覆在她的头顶揉了两下。
像是不满,她瞪了对方一眼,起身要去碰他的头,结果被躲开。
不带任何掩饰的情绪。
是他从没见过的另一种还原自我的状态。
车门被拉开,耳朵里传来细碎的动静。
司机入座,把药和水一同递过来,“沈先生,现在就走吗?”
收回视线的同时,缓缓合上车窗。
沈行濯将东西放到身旁,没拆开包装。
阖目假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