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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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把玩的是一根发簪,看上去平平无奇。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是宫里的太监,捧着个盖了明黄绸布的托盘,盘中是一套素瓷壶杯。
高琛面带讽刺,“本官记得,此案尚未判决。”
那太监恭敬一礼,笑道:“的确如此,但高侍郎罪行昭昭,陛下意思是让高侍郎先去了,以免牵连过多。”
“陛下的意思?”恐怕是马丞相的意思吧。
高琛并不多问,隔着铁栏捞过瓷壶,仰头便倒。烈酒滴在干涩唇上,喉舌辛辣。他吞下整壶,哈了口像是叹息的浊气,颓然叉坐在地。
他始终用拇指摩挲着那发簪,直到整个人坐不住倒下时,仍紧攥着它,最后是一句:“得不到,便毁了。”
……
季允的意识变得极为狭窄,脑海中熟悉的感觉勾引着他,他站在那条名为“发疯”的红线边沿,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跨过去。
他喘着粗气出了死牢,将方才被没收的匕首揣回怀里,打听了关押临川侯的牢房,径直走去。
关押普通案犯的牢房排列在院中,低矮的砖房没有死牢那么威严,看守也少。他一靠近,守卫就知道他是临川侯的家人,连搜身也免了,直接让到一旁许他进去。
两旁囚犯的叫喊此起彼伏,季允双腿如灌千斤,他抚着胸口,那里有平生恨意,和一把冰凉的匕首。
杀他父母,残害他七年,利用他再抛弃他……
心跳声咚咚如擂鼓,季允跌跌撞撞,紧张地搜寻两侧牢房,试图找出一个高傲自大的面容。
与此同时,手伸入衣襟,握紧刀柄。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是……他?
勉强认出那眉眼时,季允的心狠狠一抽。
临川侯原本白皙的脸上满是灰土,眉间眼睫沾着尘屑,凤目无神,眼尾的红黯淡。
他带着枷,卷曲散乱的发丝被夹住,破烂衣衫与死囚无二,整个人好像坐在渣土堆里,模样可怜极了。
季允凶戾的眼波瞬间化开,心弦剧颤。
侯爷那么多爱干净,晨昏盥洗,夜夜沐浴,衣裳沾了油渍就要换,落座先让人清灰,惹一点脏污便蹙眉——哪里受得住这个?
他豁出命去效忠的侯爷,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
季允似乎忘记了方才的冲动,但余满心酸涩,几乎要冲入牢房将人护在怀中。
侯爷两只脚腕分别被绑在两边的铁栏上,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坐在灰里。铁栏外有个空桶,不远处一个背影正在逃跑。
季允顿时明白过来,这些灰是被那人故意倒进来的!
一股愤怒从脚底冲上后脑,季允快跑几步擒了那人,认出正是侯府杂役王冬。他钳着王冬的右肩制住他,左手突然抽出匕首,发狠刺在他沾煤灰的手背上。
“啊——”
鲜血迸溅,王冬凄惨地叫出来,叫声刺激了季允,他拔刀再扎向手腕、手臂,一连戳了十几个血窟窿。
“住手。”
临川侯的命令清冽而有磁性,钻入季允心底,竟有股不可撼动的力量,止住了他握刀的手。
可季允恨意未消,这一夜的记忆一齐涌入脑海,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脱口道:“王冬设计将属下坑骗至此,串通高侍郎,收买守卫,试图借属下的手残害侯爷,断不能饶!”
“你残害本侯?”程放鹤分明一身狼狈,话音却平淡超然,仿佛事不关己。
“如此说来,你持刀闯入牢房,原本是想刺杀本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