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天下,做君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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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非贤也非圣,怎敢妄谈君子呢?”梁葫芦取了只杯子,倒满浓茶,推给沈辜,“喝茶吧,小兄弟。”

    沈辜定定地看了这个老人半晌,他无疑是有答案的,可他深藏不露,因为他没必要帮一个市井无赖解决困惑。

    交浅言深带来的危害,进过官场的人都知道。

    “梁老,”她端起茶水倒进嘴里,惯下杯子,说:“您不敢说,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不妨你我二人各退一步,我有个答案,您老只说对也不对,说完我自走,绝不再扰。”

    放下凉透的茶壶,梁葫芦眯着眼坐下,“请讲罢。”

    沈辜缓缓开口:“君子无定准,但天下之人皆切齿唾骂者,必是小人。您觉得,我的话,在理吗?”

    “你既有答案,又何必找人求是非呢。”梁葫芦再次倒茶,这茶水依旧不热,但他倒了两杯,与沈辜一人一杯。

    “这不是我的答案,又好像应该是我的。”沈辜抿唇,“我近日多读书,曾在书中遇见两人,一人如成丰帝,礼待天下贤士,为黎民百姓奔波劳碌;一人似李右丞,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他把握朝政,残害同僚,世人斥责他为万古不出的恣睢之臣。”

    “其实这是册不入流的话本,主角非那二者,反是权臣一柄刀剑。权臣权利追逐之处,她便剑指何处。

    可世人说,她是帝王亲任的镇国之将,是退敌军保盛世安康的好人。就连皇上也信任他,因为那个皇帝,实在是太偏执,偏执于能以真心,换忠臣。”

    “梁老,难为你听我讲故事,想必以您智才,定觉得我这小儿话里尽是颠三倒四的,半点不能听。”沈辜喝尽冷茶,杯子一掷,唤了声外间的柿子,便起身。

    “告辞。”

    她拱手,转而蹲下去抱起柿子。

    “慢着,”梁葫芦老态龙钟地站起来,向前招招手,“老朽还想听,那皇帝、那权臣、那将军,最终如何了。”

    沈辜背着身,垂眸轻声道:“将军战死沙场,权臣被皇帝以乱臣贼子之名给下了狱,皇帝的君子道终治好了天下,其后宫三千,子嗣绵延,朝代兴盛数百年。”

    “不赖,却是俗套了。可见都是些酸腐文人随心意作的本子,你若少看些,也不至于今时来此,神神道道地一通乱言语,可知圣上新丧,言语须谨慎。”梁葫芦复坐下,声音沧桑得像吹过北疆数万年的砂砾,灰败、蒙眼、不堪人闻。

    “是啊,俗套至极,愚蠢无端。”沈辜低笑,又折身对梁葫芦挥手,混不吝地挤挤眼,“您老人家就坐这儿吧,且看我背影去也,且听我大笑出门去也。梁老头,也不怪你家小公子脾性差哈哈哈”

    说完,她旋身就跑出院落,直至背影消失在密密门檐后,其清朗干脆的笑声还能听得到回响。

    良久后,梁葫芦太息一声,把茶换上新的热的,自回房了。

    沈辜走出邦衡街,就寻见一卖糖的小摊,买下两串麦芽糖,她自己吃着一串,另一串给柿子在怀里不断舔舐。

    一人一狼,又重复漫无目的地在县里逛着。

    到了卖纸墨的书斋,沈辜停了下来,她仰头看了看斋的匾,退后数步,蹲在它对面屋子的房檐下,边吃糖边打量进书斋的各样人等。

    老的少的、丑的美的、衣裳破洞的、素白绸缎的真是许多人也,但他们怀中的书却是一样的颜色材质价钱,贵贱是人分的,笔墨纸砚进了谁人的宅邸,那才有了价格。

    沈辜吃完自己的麦芽糖,低头一瞅,小柿子还慢条斯理地在舔,它的糖还剩半数之多。

    “啧,”她分外不满,硬拽出柿子的糖,和身后店家讨了杯水冲了下,就塞进嘴里。

    “呜呜!”柿子也分外不满,更兼委屈,它用前肢不断刨着主人的鞋面,企图让沈辜蹲下,将它的糖还回来。

    “小柿子啊小柿子,谁叫你主人我曾是个兵痞呢。我没有礼义廉耻的,你这小小狼崽,斗不过我咯。”沈辜低下头,笑着自言自语道,她一把咬住糖块,把木签子扯出,再弯腰,把那支光秃秃的木签给柿子打牙祭。

    她望着柿子,看它发狠地踩自己的脚,也不怒,笑了。

    接着把它抱起来,向上一抛,听狼崽子惶恐的呜咽,哈哈笑了,接住后就把它放到肩上,拽着它两条前腿绕到脖颈前,然后往书斋走去,“走吧,跟你主人一起去救救这个破天下,咱也当一回劳什子君子人。”

    一炷香后,书斋老板敢怒不敢言地推出一架两个轮的木板车,上面装满了大小十几个箱子,用盖子封着,也不看清里面的东西。

    沈辜一手拖住颈后的柿子,一手握着根上好紫竹毛笔在转,她看老板弯下的腰,笑:“别摆得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那半锭银子,你用剪子戗下的时候,嘴脸可不是这样的。”

    “那谁又知客人您竟这般无赖!用二十五两的银,要买我三十五两的笔墨纸书。我们书斋以来,就从未做过这样亏损的买卖,还平白赔出辆木板车!”

    长须飘飘的老板,絮言不断,怨声不断,沈辜跟在后面走,听得不耐烦了,嘿地一声,窜到他前面,冷下脸道:“老东西,可别叫我提醒你,我知道万亏亏不到你头上。”

    她掀开箱子,拿出一支苦竹做的毛笔,指头勾着上面粗短不一的笔毛道:“您这支笔的造价可能都不过一枚铜子儿,更别说这箱中有多少粗制滥造的石砚草纸,二十五两,您至少昧着良心赚了五两吧?”

    书斋老板推着车,听了沈辜的话,只以为是自己阴私勾当全被有心人看去了,如今是来问罪的,霎时冷汗就滴下来,他没能腾出手抹汗,也不能作揖求拜,只好白着张老脸,颤声道:“敢问您是哪位上官来看望小老儿的吗?他日有时间,定登门致歉,届时必送上最好的精纸巧墨,供您赏玩。”

    “哼,我家主人名讳你可不配听,只明白是你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就好。这车东西,你就放在王屠户那里,放下转身就跑,否则”沈辜手掌朝脖子下左右推了两遍,凌厉的杀意从尚稚嫩的眉眼宛如实质般丝丝缕缕地溢出,直压得书斋老板两股战战,连声应是。

    待到了王老爹肉铺前,老板放下车子,撒手就跑。

    沈辜抿紧唇角,忍着笑接过车柄,慢悠悠推向肉摊。

    “这车?”王老爹满脸不解,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满车箱子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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