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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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挣扎想挣脱家丁们的魔爪。她知道,这次她要是被抓到,绝对会面临庞老爷最可怕的报复,她和她的家人,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道清润低沉的声音:
“等等。”
“把那妇人松开,我有话要问。”
抓人的家丁赶紧道:
“乡下妇人,满嘴污言秽语,恐怕污了军爷的耳朵。而且,庞老爷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可耽搁不得!”
他大概以为,这郡城无人不知庞老爷,搬出他来,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然而对方却是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后,直接冲着身边的兵丁一挥手,那些人立刻翻身下马,将那些家丁一推,直接抽出军刀在陈二妹手上的绳子一划,随即又扯掉了她嘴里的破布。
陈二妹终于得以说话,她什么也顾不得,立刻急切地道:
“我不是逃奴!军爷,我是平民!庞老爷强迫我家借印子钱,抢了我家的田土,如今还要我全家为奴!求您带我去见王爷!”
家丁立刻慌了,大怒道:
“呸!你这贱奴此时竟然敢胡言乱语,污蔑庞老爷!”
“军爷您别听她胡说,您可以明天去府衙查档,这妇人确实是咱们庞老爷家的家奴!”
那为首骑白马的骑兵正是李洵,听到这话,却是丝毫没有理会,只吩咐道:
“将这妇人带进府里。”
这妇人瘦骨嶙峋,又被人以多欺少,打得鼻青脸肿嘴角带血,却坚持要见他,可见是有内情。
而且,多年做任务,他对微表情的研究也很有心得。那些家丁虽然故作镇定,脸上却还是有些细节出卖了他们的心虚。事情绝对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
反而是那妇人,并没有撒谎的迹象。
权贵豪富欺压平民,在这个时代太常见了。
听到这话,那为首的家丁顿时急了,开始扯虎皮做大旗:
“军爷,这可是庞老爷的家事!你要跟庞老爷作对吗?”
却不防被一个兵丁直接一脚踹在膝盖窝,跪倒在地。
“放肆,郡王面前,岂容你一介刁民口出狂言!”
几个家丁顿时傻了,郡……郡王!
这竟然是新来的那位郡王!
对于皇权的敬畏让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兵将陈二妹带走,然后赶紧飞跑着回去报信。
被带进郡王府的陈二妹晕晕乎乎,如在梦中。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如此好运地在最后关头遇到了外出回来的王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为民除害,又体恤百姓王爷,他竟然如此年轻。
被带到厅堂,王爷还吩咐人找大夫来给她看看伤,陈二妹心中暖暖的,王爷果真如传说中一样爱民如子。
陈二妹再也顾不得什么,赶紧跪在地上,把庞老爷的恶行和自家的情况告诉王爷。
“王爷,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说完又怕王爷觉得自己太贪心,连忙又磕头补了一句:
“要是别的不行,至少救救我女儿,她那么小,被卖到青楼活不下去的!”
李洵温声道:
“你且安心养伤休息,此事本王会处理的。”
说着,就让人带她下去休息。
待陈二妹走后,李洵立刻沉下脸来。
先前从郡守的态度,他便觉得南郊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当时他便派了王常青带人去查。
但王常青把南郊转了个遍,回来跟他说,没发现什么异常,南郊是整个郡难得土地肥沃的地方,全是大户人家的庄子,没多少自耕农。
得到这个答案,李洵又打算集中力量先剿匪,便暂时没再追查,却没想到南郊的百姓先找了过来。
郡守极力想隐藏的,便是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这肃城郡本就贫瘠,可郡守与他那小舅子,却是打算在瘦得皮包骨的人身上炸出几斤油,不仅是喝血吃肉,连骨头都得吸出二两骨髓来。
收成低,那富农至少还有地,贫农还有他们自己这个人。卖作奴隶,也总能一人得个几贯钱。
平民不知道印子钱违法,只当天灾人祸自己倒霉不得不去借钱,借了钱还钱也天经地义,只能卖儿卖女卖自身还债。
可那种稍微有见识的,知道印子钱违法的也没用,当地最高行政长官是那个放印子钱的人的保护伞。他们甚至还养着山匪,不管哪一种手段随便使出一点来,都足以碾死那些平民百姓。
整个南郊没剩下多少自耕农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土地兼并后的血泪!
李洵捏紧了拳头,肃城是他的基石,他绝不允许这些人在此地如此胡作非为。
这一次,他要借此事彻底根除郡守这股恶势力。
“来人,立刻点兵一百,本王要亲自去南郊!”
虽然那妇人看起来没撒谎,但这次他要亲自去南郊查探情况,免得再有错漏。
陈二妹所在的村庄名叫喜鹊村,离郡城二三十里,李洵等人快马加鞭跑过去的时候,天都还没黑。
南郊土地肥沃,能开垦的地方全都开垦成了耕地,因此土地比较密集,道路两边几乎全是地。
如今正是春季播种小麦,糜子等物的季节,每块地里,都有好几个村民正在耕作。有些是在播种,有的在盖土,但最辛苦的还要数犁地的。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地里没有耕牛,全是由人力完成,前面两个人拉,后面一个人推犁,速度非常慢,看得出每个人都很吃力。
但即使如此,庄头的鞭子还是落在了身上:
“慢吞吞的要犁到什么时候,天都要黑了!爷爷打死你们这些懒汉!”
打了前头两个拉犁的又打后头那个推犁的,三人被打得受不了,却不敢反抗,只跪地抱头求饶。
李洵看到那倒在地上的木犁,根本没有金属头,这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早有听说犁地累死人的,便是因为如此了。可即使那些人已经如此瘦弱不堪,却依旧要挨鞭子。
这些庄园主人与庄头,全然没把人命当回事。
“把那些庄头伴当都绑了!召集村民到村头集合!”
他命令道,留下五十个骑兵。
别看那些庄头,伴当在村民们面前如此威风,在李洵的骑兵面前却根本不经打。
于是,不过片刻,先前耀武扬威的庄头就叫骂着被打倒在地,绑住了双手扔在地上被看押起来。
而李洵则带着剩余人快马加鞭去了村里。
以那郡守小舅子的做派,都派人来捉陈二妹了,没道理不对她家里人下手。
他若去得早,说不定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很快进入村里。
这村庄也实在穷苦,连瓦房都没两间,几乎全是茅草顶。在村中找了个小童问路,没多久他就带着人来到了陈二妹家。
此时,一帮打手捉着一个八九岁一直在哭喊挣扎的小女孩,另外几个则围着两个汉子殴打,另一个年轻些的妇女抱着个男孩吓得瑟瑟发抖,头发花白的老汉被推搡在地,根本爬不起来。
看着这些人哭泣,那些打手一点不觉得他们可怜,反而还在一旁嘎嘎怪笑。
“敢得罪咱们庞老爷,这就是下场!”
“要怪就怪你们家那舌头长多了的婆娘!”
“现在就哭太早了,将来多的是你们哭的时候呢!”
“天杀的,你们会遭报应的!”老头哭喊着叫骂。
“死老头,还敢骂人!”一个打手直接走上去一脚踩住他的手使劲碾,老头顿时痛苦地大叫起来。
李洵快步冲上去,直接一脚将那打手踹出了几米远。
这些人不认得李洵,只从他身后的兵丁的着装认出,这是郡王府的护卫。
一个打手走上来,一脸不爽地道:
“郡王府的军爷,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您这样就不对了吧?”
李洵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下令:
“拿下!”
近身肉搏上李洵很有经验,他原本那一千护卫们在来肃城前的一个月训练里,他专门对此进行过讲解与训练,对人体关节有初步概念的护卫们,要对付这些只会欺负瘦弱平民的打手,一点都不费力。
很快就将那些打手卸了胳膊绑成了一团扔在地上。
那些打手们一边哀嚎一边叫嚣:
“我们可是庞老爷的人,你们这是要与郡守大人为敌吗?”
“你们给我等着,郡守大人马上就会派人来抓你们下狱!”
显然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
护卫们也是穷苦出身,看到被如此欺压凌虐的村民感同身受,听到这话,便有一人忍不住上前又是一脚。
那护卫满怀骄傲地道:
“实话告诉你们,现在是咱们郡王亲临,且等着看是谁倒霉!”
另一个护卫毕恭毕敬地向李洵禀报:
“郡王殿下,人全都绑好了。”
李洵点点头:
“全部带到村头的空地上去。”
看了看地上两个被打得吐血的壮劳力,又吩咐道:
“给这家人请个大夫,好生治疗。”
说完,便带着人走了出去。
陈二妹一家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们先前被那帮打手闯进家里,说他们家的媳妇竟然去郡王处告庞老爷的刁状,要好好教训他们。
那时候他们只觉得祸从天降,既害怕又惶恐,心里还有些怨怪陈二妹的冲动。
不知道什么叫官官相护吗?
那是郡守的小舅子,告了又有什么用,反而给自家引来灭顶之灾。
可现在,郡王真的来了!
他刚才让人绑了庞老爷的打手,救了他们,还吩咐人给他们请大夫!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青天大老爷么?他们家真的得救了!
一家人为此激动不已。
而村头空地上,被集结起来的村民麻木地看着被绑着扔在前面的庄头伴当。
他们经历过最绝望的事情,此刻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压榨中丧失了期待,只是本能地苟且地想活下去。
他们不关心上头又要闹什么新花样,或许是原本的庄头伴当犯了错要被撤掉,那就只希望新来的庄头与伴当的鞭子能轻一点。
站了一会儿,很快又有一队兵押着几个打手来了。
一个穿着锁子甲的年轻将军在一群军爷的拥护下走到了最前头。
他身边的一个兵大声道:
“各位乡亲,此乃本郡国主慎郡王,今日接人状告,了解到你们村受庞老爷印子钱之苦,不少人沦为奴隶,特来了解情况。”
“有哪些原是自由身的,都站出来,郡王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一潭死水般的村民们顿时哗然。
他们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每天在鞭子下做着繁重的农活,吃不饱穿不暖,哪天一头栽倒在地里,便扔到乱葬岗让野狼啃了。
可现在竟然来了一位郡王,得知了他们的苦处,要为他们主持公道!
村民们麻木的眼神有了波动,他们肃城这乌云蔽日的天,真的要迎来太阳了吗?
这在以前简直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怕觉得不真实,可人都是向往希望的。
看着那些往日里对他们拳脚相加的庄头伴当们全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绑了手脚扔在地上,再看看年轻郡王带着的那些威武的军爷和他们手头雪亮亮的刀,村民们突然就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就像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人。
一个又一个的村民们跨步向前。
一百多村民中,竟然绝大部分都是,可见那姓庞的与郡守等人作恶之多。
望着这些瘦得不成人形,身上伤痕累累的村民们,李洵心中燃起了一团火。
百姓不富强安康,则国不强。
他的封土,他的子民,绝不容忍畜生们如此作践!
而罪魁祸首的庞老爷,在打手们回来汇报后也有些慌神。
郡王这意思,不会真的要管闲事吧。
郡王手里带着那么多兵,前阵子还宰了一窝土匪,城里那些贱民都说郡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还真叫人心里发虚。
他赶紧去郡守府找郡守商量对策。
“大人,大事不好,有个刁民把印子钱的事捅到郡王那里去了!”
他一见到郡守就慌乱地道。
郡守却是气定神闲地瞟了他一眼:
“慌什么慌,多大点事。”
庞老爷嗫喏道:
“那可是郡王,他手里那么多兵,万一……”
郡守哼笑了一声,笃定地道:“没有万一。把心放在肚子里,本官跟你保证,他绝对不敢动兵。”
堂堂一个皇长子被发配到这种穷乡僻壤,皇帝还密令他监视这位郡王。
作为一个被皇帝厌弃的皇子,但凡地方官参他几句,便要倒大霉。
如此,那郡王只要脑子不傻,都不敢对他和他的亲眷动兵。
别说是为了几个刁民,就算是他骑到郡王头上,他怕是都得掂量下发不发作呢。
前几天郡王的态度不就正好说明了这一点么。
在郡守这里吃了个定心丸,庞老爷顿时安心了,回了府中继续抱美人睡大觉。
然而,半夜的时候下人突然惊慌地冲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郡王带了五百护卫,把咱们宅子给围起来了,说是要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