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企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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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点头。

    “但是我印象中你的手不是这样。”松雨忍不住道,“你给我涂薄荷膏时,你的手甚至比现在更不灵活。阿烈,就算你在画里把自己画成另一个模样,我心里记得的,还是真实的那个你。”

    “就……特别丑吧?”他的眼神闪烁。

    “不好看,但是很温柔。”她坦率地说,“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孩子好细心啊,连我妈妈都没发现我手上起了一个水泡呢。他自己那么不方便,还愿意给我涂药膏,我真的好感动。”

    “你和我握手的时候,我摸到的。”他说。

    “哦。”她说,“我想也是。”她笑笑,想起那天初见时的情景,心里暖意再次涌现……

    寒假最后几天,松雨提出想带自己最要好的同窗好友于斯意来家里玩。因为下学期开学她们就要分开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提出带外人来南家做客。一方面她顾忌南家人特别是南烈的意愿,二则她本人其实也不太希望同学知道自己母亲是给人做保姆的。现在横竖是要转学,她也不怕因此传出些不好的话来。而且她只请了于斯意一个,那是她最好最信赖的朋友,两人连幼儿园和小学都是一起念的。

    于斯意的家境也不太好,父母也是经常吵架,过得并不比松雨轻松。两人在一起时常互相倾诉苦恼,并没有隐瞒过彼此的家庭状况。

    松雨找南烈商量可不可以请朋友过来玩,南烈只说:“我不露面可以吗?”

    松雨知道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勉强他。等于斯意到的那天,她提前和南烈说好时间,他也果然就待在自己房里,从头到尾没有走出来过。

    松雨看着于斯意进门后四处乱飞的眼神,就不免联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时的情景,大概再怎么有心克制,也未必将表情管理得到位。她很能理解于斯意这样家境的女孩,“眼皮子浅”也不是她们的错,是成长的环境造就。她自己也做不到超然。

    松雨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于斯意的情绪彻底放开了,对着松雨兴奋地嚷道:“松雨,你说这是保姆间?这比我家还大!”说着,她东摸摸、西摸摸,对每一处角落都赞不绝口。

    “这还有幅画!”于斯意注意到了南烈送给松雨的那幅水彩。

    “别动那个!”

    于斯意刚要摸墙上的画框,松雨便急急地制止道。

    “是名家名画吗?”于斯意的语气很好奇。

    “ 不是,是……家里的小主人画的。”她顿了顿道,“你知道的嘛,我和我妈能留在这里,多亏这家的小孩喜欢我们,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画画,你要是弄坏了他的画,不是惹恼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解释,明明她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怕于斯意碰坏了南烈的画而已。

    于斯意却被说服了,连连点头称是。

    “对了,我有个礼物送给你——”松雨打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个海豚公仔来,“我这次随这家人去椰岛玩,入住y酒店时送的。只有一个,我给你吧。”

    于斯意接过,说了声“谢谢”后,带着充满羡慕的口吻道:“我想咱们班上除了邹宁,就没人去过y酒店了。那里好玩吗?”

    “好玩!”她不无炫耀地说,“我还去吃了‘海底餐厅’。不过去了才知道,原来不是真的在海底,是在酒店水族馆隔壁。但隔着玻璃确实能看到好多鱼,还有海龟和水母,可漂亮了……”

    “哇,邹宁好像都没有去过‘海底餐厅’诶!”于斯意一脸向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好了,我都不知道啥时候才有机会去那样的地方看看。”

    松雨伸手抱了抱她,安慰道:“等我们长大自己赚钱后一起去!我要住水下套房,我这次还没住过……”

    于斯意笑了,眼里闪着光。

    “那个小孩不和我们一起吃吗?”晚饭的时候,南烈也没有出来,于斯意问道。

    “嗯,他在房里吃。”松雨其实也有点不习惯,毕竟她也很久没有和南烈分开用餐了。这会连母亲也去陪他了,餐桌上只留她和于斯意。

    于斯意看着桌上的菜肴,道:“你们平常也吃这些?”

    松雨道:“差不多。你也知道我妈毕竟只是在这家做保姆,单管照顾小孩子,厨房的事不归她负责,我们也不好意思另外提要求。再说我们那么熟了,有什么吃什么,你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哦?”

    于斯意表情复杂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平时就吃得这么丰盛!这家人真大方!”

    松雨没有和于斯意谈论过南家的复杂家庭状况,眼下也不想提,只是简单说:“对,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送于斯意出门返回后,她不知不觉走到南烈的房门口,没想到她刚靠近,他的门就开了,南烈从里面探出脑袋来,对着她小小声地说了句:“嗨!”

    她也笑了,短促又俏皮地回了一声:“嗨!”

    “你朋友走啦?”他把门完全拉开。

    松雨就直接走了进去:“刚走。”

    他长舒了一口气。

    她故意逗他:“你好像很不欢迎我带朋友来嘛。”

    “不是的,”他即刻否认,“我就是不想见外人。”

    “其实见不见都没关系的。”她说。她知道他是刻意躲起来的,也不好勉强他见人。

    “嗯,所以如果以后想带朋友,你就带好了,提前告诉我就行了。”

    “我也没有那么多朋友,”她说,“你算一个,今天来的于斯意算一个。”

    “以后去了新学校,会有的。”

    提到这个,其实松雨最近有个问题暗自犯愁:南园里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她根本不敢让别的同学知道自己只是有钱人家保姆的女儿,能来“南园”上学也并非因为是“天之骄女”,只是个“添头”。

    “在想什么?”南烈大概是看出她情绪不对劲了。

    “阿烈……”她终究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以后在‘南园’,可不可以不要和任何人提我是你保姆女儿的事?我……我以后每天蹭你的车上学,别人兴许会当我是你的姐姐,就这样让他们误会好不好?”

    她想,南园的学生平时都是穿校服,午餐也都是统一的餐食,她又是走读,在学校里也没有多少开销,如果运气好,自己的出身应该可以掩饰过去。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她倒有些不安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南烈真诚又怜惜地看着她,“其实就和我出门喜欢穿长裤、长袖的心情一样。我讨厌夏天,讨厌短袖沙滩裤,在你来之前,我绝不会去海边旅行。”

    “阿烈……”她没料到,他竟看得如此明白,让她无所遁形,“我很虚荣,我也知道其实这些没有意义,伪装并不能把我改变成另一个人。”

    “嗯,没有意义。”南烈苦笑道,“可是不管有没有意义,谁都想把自己不好的一面藏起来。江松雨,我有更多想藏的、想藏却藏不住的、藏不住还是想藏的……所以,没关系的,我真的懂。”

    松雨想落泪,但最终还是笑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已是一个很走运的人了。

    ——发自内心地、深深地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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