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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滨宁篇】

    2010年8月,沿海小县城滨宁,天气阴沉,闷热又潮湿。

    湿咸的海风吹过,是个活物都会被风干,舔起来还带点咸。

    明昼拖着28寸的大行李箱,从满是油气和烟味的大巴下来,大巴重新轰隆开走,尾气混着飞扬的尘土直往鼻子里窜。

    即便硕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桀骜不驯的脸,可依旧能从少年微抽的鼻基底和紧皱的眉头看出,他很不爽。

    陈舒玉把他“下放”回来,结果连专车接送都不让。

    他忍受身旁大叔将近三个小时的臭脚丫洗礼,二手烟吸得比在网吧通宵打游戏都多。

    他甚至不用闻,都能感受到那股复杂的味道已经把他腌入味了。

    没等车进站,他便叫司机把他放下来。

    这会儿他环顾四周,有点眼熟的路口,身后有家小旅馆,看清名字,不禁嗤笑。

    没想到还开着呢。

    旅馆旁边倒是新开了家理发店,“我型我秀”,他跟着默念招牌,抬手摸头发。

    原先的红色已经掉成了屎黄,发根还长出了黑发,丑得一比,用郑硕的话来形容,像一颗爆浆的焦糖味软糖。

    幸亏一张帅脸撑着,把他和普通街溜子区分开来,变成帅气的街溜子。

    想到后天要去一中报到,明昼调转脚步,朝理发店走去。

    晌午没客人,老板搬了张躺椅放到门口阴凉地,手边一个被挖见底的半拉西瓜,脸上盖着色卡,呼噜声震天。

    明昼耷拉着眼,居高临下看着他,摘掉墨镜揣进兜里,抬脚踢了踢椅子腿,轻微的晃动让老板猛一下抬头,色卡掉落,上面还沾着丝口水。

    少年脸上的黑沉更深了几分。

    “干嘛的?”老板还没彻底清醒,嘟囔问。

    明昼手插兜,将箱子随意甩在门口,抬步走进去,姿态懒散狂傲:“染头。”

    少年的不爽从头发丝都能透出来,他忍受着头上时不时的拉扯疼痛,指骨死死扣着椅把,瞳仁黑得吓人。

    老板丝毫不察,乐呵呵地给他介绍新进的染膏,说贵有贵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不伤发质,洗头掉的也少。

    巴拉巴拉,混着喇叭里的dj舞曲,明昼闭上眼眉头紧皱,额角青筋直跳。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脾气还挺好的。

    忍到洗完头发上的染膏,一条带着油味的毛巾突然盖到他脸上,脑子里那根弦崩了。

    明昼大力扯过毛巾,甩到池子里,也不顾发丝还在滴水,掏出兜里的钱拍在台面上,拽着箱子就走了。

    “哎!还没给你吹发型呢!”老板举着吹风机,看了眼红钞,一脸开朗。

    明昼漫无目的走了许久,头发已经半干,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有点佩服陈舒玉。

    人变形计里城市主人公体验生活还有新家庭接待呢,他被赶过来直接从零开始,自力更生。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摸向口袋,还有一包烟,一沓钞票和三个钢镚。

    抬眸巡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家门口放着冰柜的店面,貌似是小卖部。

    明昼走过去,打开冰柜,拿了罐冰可乐,结完账,钢镚也没了。

    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刚拍给老板的钱,貌似是他一个月的房租加饭钱。

    心口一沉,他掏出仅剩的钞票,打眼一看,可怜兮兮的八张。

    这意味着,他这个月要靠八百块钱,解决住宿和吃食,还得有富余买烟买零食。

    陈舒玉说过,除了学杂费是她交,其他花销的钱她每个月只给一次,花光了就饿着。

    靠!

    他明小爷受不了这种苦。

    怒火上头,他一脚踹开路边的水瓶,瓶子砰一声砸在砖墙上,小卖部旁边的巷子里适时响起一阵女生的惊呼。

    惊呼过后是咒骂。

    “靠!谁啊!有病吧!”

    此起彼伏的,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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