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雪-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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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地开始做介绍:“先生,咱们左手边就是俄罗斯三大机场之一,也就是您刚刚下机的这个,谢列蔑切娃国际机场建成于1959年——”

    阮翌掏了掏耳朵,嗤了一声:“怎么你还开着这辆破斯柯达,我都担心它什么时候抛锚在路上了,你们公司这么就磕碜,不给你们换点好车?”

    “从机场到市中心,会经过一段田园,可惜现在下雪,等秋天的时候能看见果园附近种植着白桦林。”

    乔雾目不斜视自己讲自己的,压根不搭理他。

    她侧脸的面容清瘦,营养不良的淡气血,右手手背上长着红肿的冻疮,身上的一件棉衣洗得发白。

    阮翌见她落魄,心里很快意。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怎么,我这个做弟弟的,关心关心自己的姐姐都不行啊?”

    乔雾忽然猛踩了一脚刹车,阮翌差点一脑门撞在车玻璃上,顿时暴跳如雷:“乔雾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对上少女冰冷透骨的眼神,他的气焰一下子就萎了,本能地往座位角落缩了一下,虚张声势地恐吓她:“乔雾,你要是再敢打我,你信不信我投诉到你们公司,让你跟你的领队都吃不了兜着走!”

    乔雾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她上个月已经害老穆扣过一次奖金了。

    别跟傻逼一般见识。

    ……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重新踩了油门,汽车下了高速,在田园小路上开,却懒得再开口说任何东西。

    把乔雾拿捏住的感觉很不错,阮翌喜形于色。

    “我说你这样辛辛苦苦,一百一千地挣,多没意思。”

    “你妈的油画是不是又要被人转拍了?嗳,老爸清明给你妈上坟的时候,还跟我说呢,当年要不是你妈的那两幅油画,公司早破产了,也没我们今天这好日子了。”

    “对了,今年过年你回家么?我出国前还跟王叔叔一起吃了顿饭,他到现在都还想着你。”

    “我寻思着你长得也没多漂亮啊,怎么就这么多男人能对你念念不忘呢?”

    脑海当中浮现出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过早出现的老人斑,乔雾胃里泛出一股恶心。

    “你要是真想拍回你妈的油画,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攒多累,你让王叔叔买给你不就行了?他说等下个月,他想来俄罗斯看看你,他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跟你吃个饭……就咱们这两家的关系,他也不敢真对你干嘛,就吃个饭而已,你想要什么他都能买给你,多好的事呢……啧,这是哪?”

    等阮翌反应过来的时候,乔雾已经把车停在一片雪原上。

    阮翌见她把车熄火,顿时警觉起来:“你,你想干嘛?”

    “阮翌,我今天不打你。”

    乔雾摁下副驾驶座的门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如你所愿,车坏了。”

    她冲他扬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

    “我不得不停在这里,下车去找救援。”

    阮翌:“?”

    乔雾:“臭、傻、逼。”

    不等对方反应,乔雾迅速下车锁车。

    她眼睁睁看着阮翌一脸惊恐地用力拍着车玻璃,无声地骂她女表子。

    乔雾就坐在路边冷冷地看着他跳脚,有细雪纷扬而下,落在她的颈上,微凉的雪粒融化,却能短暂地驱散她身体里那股因为发烧所带来的阵阵热意。

    她抓了把雪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是个陌生的俄罗斯号码。

    乔雾迟疑着接起。

    电话那头是个俄国男人,在礼貌地确认了她的身份后,关切地询问她:“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她只当对方是莫斯科政府里某个部门的官员,针对恐袭被挟人员例行公事的关照,便费力地清了清嗓子:“我很好,不需要另外去医院。”

    “好的,那乔小姐接下来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联系,我——”

    乔雾不等对方报出电话:“但我想知道昨天晚上救我的那位先生,他好像受了伤,现在怎么样?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当面感谢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能否等我两分钟,请不要挂电话。”

    “好的。”

    等待的工夫,她看到阮笠虚张声势地用口型威胁她,要向旅行社投诉她。

    乔雾对阮笠比了个中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

    “乔小姐,麻烦跟我们说一下您现在的位置,我们派车过来接您。”

    -

    克里姆林宫内,旅行团的路线通常会先绕过元老院外围的黄墙,然后再拐入伊万诺夫广场,游览过那几座闻名遐迩的教堂,直到停在皇后金厅的旁边,就是克里姆林宫闻名遐迩的武器库。

    莫斯科的初夏,少见的萧瑟阴冷,入园的游客仅是旺季的零头,零零星星的都看不见几个人影。

    轿车稳稳驰入俄式特有的高拱门内,最终停在距离武器库最近的路边。

    早已等在旁边的侍从,替她打开车门。

    武器库外墙上嵌着哥特式的拱形高窗,十七世纪雕刻风格的白玉墙柱下,有一张深灰色的金属长凳,上面坐着一个人,黑色的毛呢西装外套,白色的薄羊绒衫,正慢条斯理地撸着一只灰白斑纹的小豹子。

    奶凶奶凶的一只小雪豹,身长也不过成人小臂,“嗷嗷”叫着张嘴示威的时候,萌得要命,还没长好的獠牙都透着幼气。

    四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保镖带着墨镜警惕地四下张望。

    男人低垂着眼帘,曲着手指轻轻挠着小豹子的下巴,修长指节如羊脂玉般的白,指节肌肤细腻,养尊处优的贵气,在他不紧不慢的动作里一览无遗。

    跟周遭保镖的紧张警惕全然不同,他整个人都很放松。

    如果非要乔雾用油画的颜色来形容眼前的气氛的话,男人仿佛就是一片在夕阳红霞里的新月,白亮、干净、安静。

    小雪豹觉得舒服,在他的膝上眯着眼睛享受,男人像是见不得它这样惬意,作恶似地提起小豹子的两只前爪,小豹子生气了,左右戳着嘴筒子想咬他。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面对一件很好玩的玩具,爱不释手。

    而这个时候,似乎根本也不敢有人出声打断他。

    直到,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乔雾的心跳几乎是在瞬间漏了半拍。

    玫瑰花房、夜幕里的旧农场,当记忆里的两个场景开始跟金厅外墙的场景重叠,男人眨着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弯着眼帘,冲她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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