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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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说了不喝药了,嬷嬷把他叫过来做什么?嬷嬷以为他来了她就会喝了?

    霍阎没那么大的本事。

    程嫤渔不快喊她,“嬷嬷。”

    郑嬷嬷眼神有些飘,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是姑娘看着对霍大人不太一样吗,她才不得不使这个法子。

    好在霍大人肯跟她过来。

    她心虚地嗳了声,随后不等自家主子发话,就自发地往下退,还极其体贴地带好了门。

    程嫤渔:……

    她怏怏地看了眼立在那的霍阎,毫无精神,“你回去吧。”

    霍阎瞥了她一下。

    程嫤渔有气无力,“嬷嬷是糊涂了,才叫你过来。”

    霍阎刮了刮拇指,却是跨步走了过来。

    程嫤渔皱眉。

    他在她床前站定,“有些精神了?”

    程嫤渔:“没有。”

    “我要睡觉,你出去吧。”明明白白的拒客。

    霍阎差点要笑了,气笑得。

    他把眼神往药碗的方向瞥了眼,毫无波动,“你将药喝完,我便走了。”

    程嫤渔懒声,“喝那个做什么?反正喝了也没用。”

    霍阎:……

    还真是像郑嬷嬷说得,这回是连一口也不愿意动了。

    “你不想好起来?”

    程嫤渔眼神怔了会儿,好起来?

    半晌,她轻淡道:“能好么?”

    “不过是你们骗我的话罢了。”她的音调极轻极轻,现在的她,甚至看着有些了无生机。

    霍阎觉得她这样叫人很不舒服,眉心不赞同地拧起。

    “不喝药,你的身子只会比现在还差。”

    程嫤渔笑了,笑得很淡很淡。

    “差就差吧。”

    反正她也是个短命的。

    小小的下巴缩了一半在被子里,她有些烦了,“霍阎,别提喝药的事了。”

    她真的不想喝,也绝不要喝。

    霍阎脸色发沉。

    程嫤渔抬眼来看他,他的目光尖锐,眼睛里全是不赞同。前世的他有这样吗?忘了。

    现在记起那时,最深刻的还是他回来后两人的最后一次。

    果然,死前就是要多些刺激的事,才能记得清楚。

    她朝他这边侧了侧身子,软声,“霍阎,我真的不想喝药。”

    “你帮我倒了,好不好?”

    霍阎:……

    他冷眉,“不好。”

    程嫤渔不快了。

    “那你出去吧,换嬷嬷进来。”

    霍阎看了她一下,转了身子。

    程嫤渔淡淡的,但在看到他只是往桌边走去时,脸上的淡淡拧成了一团,她抗拒,实在是气到了,“说了不喝药了。”

    霍阎把药端过来,在床榻边坐下,“不喝你之后只会更难受。”

    她赌气,“那就难受吧,难受死我好了。”

    霍阎瞥她,“别说气话。”

    程嫤渔要哭了,“你好讨厌啊。”

    霍阎嘴角拉平,他就不该答应郑嬷嬷过来。

    面无表情觑她一下,他说:“先喝了。”

    程嫤渔闭紧嘴巴。

    这人有时候还是这么讨厌,前世就气了她几回,气得她脸都红了,现在她觉得今生的他更叫人生气!

    她要和他春风一度时他不肯,她不想喝药时他又要凑过来,太讨厌了!

    “不喝。”嘴巴在被子里嗡声。

    两人僵持着。

    好一会儿,霍阎先软下态度,他叹气,“回程还有二十几天,这二十几天你要每天都病怏怏地躺着?”

    程嫤渔不作声。

    反正前世最后她也是躺回去的。

    看她完全不配合,霍阎脸色不好看,就没见有人任性成这样的。

    两人继续僵持着。

    僵持许久,反而是程嫤渔先出了声,她叹气,“霍阎,我本来也活不久,何必喝这些呢。”

    霍阎斥过来,“说什么胡话!”

    胡话?不是。程嫤渔原本也以为自己重来一回,事情总归是能得到改善的,但这短短十几天,她生得病甚至比前世还要多,她以为或许可以避免的这次生病,依旧来势汹汹,没能让她躲过。

    她在想,就算她这回不落入寒潭,最后只怕也会有别的事叫她短命,叫她活不过那一年。

    她逃不过啊。

    眼神里全是淡淡,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霍阎,我梦到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或许阎王爷只是忘了勾我的魂,才叫我再来这么一回。”

    她越说眼神越淡,看得旁边直视她的霍阎手指也绷得越来越硬。

    “那只是个梦。”他冷声。

    程嫤渔摇头,他不懂的,她真的死过一回。

    那时,他还当过她的丈夫。

    现在想来,心里竟难得有了些愧疚之感,那一年只怕要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了,娶了她这么个短命鬼,多晦气啊。

    轻轻叹了声,罢了……

    她撑起身子起来,没什么力气地坐着,朝他伸手,“药给我吧,我会喝,你可以回去了。”

    是嬷嬷叫他来的,她不喝,嬷嬷不会死心的。

    霍阎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将碗交到她手上。不过他并没有依她所言就这么走了,而是依旧坐在那。

    程嫤渔懒得再说,她埋头一口口的喝着药。

    药味很熟悉,但也是太熟悉了,所以每吞一口,她都觉得难以忍受。勉强能喝完时,最后一口刚咽下喉咙,她就忍不住扑到床边,呕了起来。

    但什么也没能吐出,她的指节扣在床边扣得发白。

    霍阎更加沉默,好一会儿,见她伏在那不动,他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缓上许多,“要不要水?”

    程嫤渔扑在那,忍不住伤心,“霍阎,好难喝啊。”

    霍阎抿了抿嘴巴,稍后,他低叹,“我知道。”

    程嫤渔摇头,他不知道,她们都不知道。

    她伏在那垂泪,委屈的要死。

    霍阎目光落在她的乌发上,许久,他蹲下来,看她的眼睛。

    不出意料,她的眼睛里含满了泪。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已经是他第二回看她喝药喝得想吐了。

    无奈叹声,“等你好了,以后就不用喝了。”

    “骗人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糊了她满眼,“我只会直到死时,还要喝这些要我不得不喝的东西。”

    程嫤渔难过极了。

    这样半伏着的姿态更是加剧了她的难受,她白着脸闭了闭眼,不想多说,“你扶我起来吧。”

    霍阎沉默伸手扶她,她的身形好像更轻了。

    他扶着她的肩膀要放她躺好,但她的背还没触到床榻,这时,她又睁了眼,眼睛是被洗刷过后的朦胧。

    霍阎沉沉对着她的眼神。

    程嫤渔只是看了他一下,然后就顺着他的力道躺了回去。

    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她又闭上了眼,但在察觉到他起身往外走时,再次睁开了。

    她……实在是不懂他。

    “霍阎。”她突然叫了他一声。

    长腿顿住,他站在那,黑眸望回来,两人的视线都很平静地交错着。

    许久后。

    霍阎眸色慢慢转深,这个喊住他的人,等他停下后却又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躺在那看他。

    她的脸上依旧很白,白的没有血气,不过这样的她也仍旧很美,她生了一张极耀眼的容色,病中,更像是给她的美貌蒙了一层柔纱,做什么都叫人生不起气来。

    此时她病恹恹地瞧着她,很平静,但又有些像是前几天的感觉。

    只是她现在的目光不像那时那样坦露。

    他眯了眯眼,拇指刮擦过指节,“有事?”

    程嫤渔没说话,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有事没事,刚刚只是想叫住他。

    她这样看了他很久,心思百转,慢慢地,她朝他伸出手。

    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看他站在那并不动作。

    这样僵持着,渐渐地,她累了。心想算了,这人或许真的只是烂好心,才一再来管她的闲事。

    眼睛疲倦地阖了阖,阴影快要遮满视线时,狭窄的目光中他好像终于肯靠前来了。

    她懒懒地躺在那,在这样的眼缝里看他越来越近。

    “有事?”

    他站近了,重复着之前那句。

    程嫤渔不理他了。

    霍阎深吸一口气,眉峰往下压,在她床沿边坐下,“身上又不舒服了?”

    程嫤渔眼缝睁大了些,看他这时垂看过来的一对黑眸。

    他的眼皮微微压着,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浅,她笑了笑,心想他不该回来的。

    他不回来,或许她那股心思真的就散了。

    她想,嬷嬷叫他来也不是毫无道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总归是将那碗药喝下了不是?

    他或许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因为她心底那种狂嚣地想要寻求刺激的感觉,还在。

    她不想往后回忆起来除了药就是病,日子单薄到觉得寡淡。起码,还得有点想起来是有滋味的东西,不是?

    她倦累地眨了眨眼睛,依旧没有说话。

    霍阎眉头锁紧,她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有些不耐了。

    程嫤渔就是不说话,她只是颦着眉,像是在忍着难受。

    也像是在为他之前强逼着她喝药而在赌气。

    这确实像她会做的事。

    霍阎刮了刮齿尖,有些无奈。

    “你负什么气?身子亏了不还是你自个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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