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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烛火在红木床边的红帘上映照出忽明忽暗的光影来。床榻边,一身艳红嫁衣的新娘盖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肩头发出细微的抖动,带起身上繁琐的饰品来回晃动着,极力隐忍的呼吸声在这静谧无声的婚房中,显得尤为清晰。
今日是陆沈两家的结亲之日,天子赐婚,声势浩大,接亲的队伍排场堪比皇帝出宫,敲锣打鼓声响彻整个长安城,几乎大半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围观见证了今日这盛大的婚事。
但此刻,已过子时,婚房中却仅有沈南枝一人。
红盖头下,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喜庆的艳红,可沈南枝心底却激不起半分欢喜之情,甚至连自己懦弱无助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只能紧咬着下唇印出一排泛白的月牙印,来隐忍自己的抽泣声。
方才陪同她在婚房中等了许久的喜婆和丫鬟早已散去,但尴尬等待之时,她们之间低声的私语却仍回荡在沈南枝耳边。
风流成性的陆家嫡长子陆衡,在自己的新婚之日喝得烂醉如泥,醉酒后弃婚房中的新婚妻子于不顾,明目张胆在婚宴上招来了曾与他相好的几位美妓,当众亲昵搂抱,全然不顾自己这番模样叫旁人看了去会如何作想,旁人又会如何说道那独守空房的新娘。
如此作为,让本就对这桩婚事充满了抗拒的沈南枝觉得更加无助和屈辱,这本不该是她要承受的苦难。
原本要与陆衡成婚的,应当是沈南枝刚过及笄的妹妹,沈槿柔。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滚落眼眶。
沈南枝并非是在难过自己所嫁之人是长安出了名的败家风流世子,也不是在难过自己新婚之夜便被丈夫独自抛弃在婚房叫人看了个大笑话。
她只是痛恨为何命运如此不公,而她更是反抗不了分毫。
——
沈南枝出生之时,父亲沈永光是乡里的穷秀才,母亲崔英秀打着零工供沈永光读书赶考,她小小年纪就跟着崔英秀四处务工挣钱。
她八岁这年,崔英秀诞下沈槿柔。
自小就因为女子而被嫌弃至极的沈南枝,起初还在疼惜刚出世的妹妹或许要遭到同她一样的待遇。
可谁知,沈槿柔出生之日,竟正是沈永光高中状元之日。
福星降世,光宗耀祖。
沈南枝的担忧未曾应验半分,娇养而长的沈槿柔过着和她曾经截然相反的童年,被全家人捧在手心,拥有了她曾连做梦都未曾敢奢望的宠爱。
而她随着年岁的增长却变得越发平平无奇,她的生活似乎也并未因为父亲的高升而带来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仍是那个在家中不受父母重视的女儿,没读过什么书,也未能学得一技之长,沉默的性子令她在本就光芒四射的妹妹身旁,显得更为黯淡失色,样貌上也平凡普通得扔进人海中便会被迅速淹没。
如此拿不出手,甚至让人觉得,若是将她嫁出去,讨不得夫家一点欢喜,岂不是丢了沈家的脸。
所以至此,沈南枝已过二十三岁,才落得一桩原本并不属于她的婚事。
如若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那自是轮不到沈南枝的,甚至这如若不是无可奈何,不是威胁到了沈槿柔的利益,沈家也定是不会将她送出嫁为人妇的。
可为何她只能捡沈槿柔不要的,为何仅有不好之事,才能轮得到她。
思及这些令人沉闷得喘不过气的思绪,沈南枝几乎要隐忍不住自己崩溃的哭泣声。
——
突然。
不远处的房门外传来突兀的开门声,叫沈南枝呼吸一窒,霎时僵直了身子,心跳也陡然乱了节拍,胡乱敲击着她的胸腔。
红盖头下她看不清来人的身影,但今夜时分,如此毫不避讳入婚房之人,除了陆衡,还能有谁。
他这是刚与美妓厮混完后,还要来此与她洞房吗?
沈南枝浑身寒毛竖起,完全止不住泪意的眼眶无意识落下一滴泪珠,滴在她交叠放在腿上的手背上,将早已冰凉的手背激起一圈温热。
沈南枝霎时回过神来,担心叫陆衡瞧见,连忙交错了手背遮挡住那一团晕开的湿濡,正襟危坐更是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
来人的步子并不似醉酒后般的虚浮,声声落地,走得缓慢却又不容忽视,不仅无法叫人安心,反倒徒增了令人胆颤的紧张氛围。
沈南枝只觉自己将要窒息,憋不住气的瞬间,一杆玉如意自她盖头下悄然探入,带起一阵凉风,牵动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被掀起了盖头。
入目一张俊美邪魅的清冷面容,眉眼锐利,肤色冷白,高挺的鼻梁下纤薄的唇染着男子面上少见的樱红色,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透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沈南枝从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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