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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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袁碧莹突然来劲,“说起这个,我来时净看你廊上海棠了。怎么突然想到要种这花,可是因为‘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1’?”

    哪怕被直白打趣,方沁也无赧色,“我只听过‘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2’。”

    “啧!”袁碧莹拍掌咂舌,“好端端说这个,罢了,也是我起的头,不该取闹你。”

    说到此节,外院传来纷杂脚步,一阵急一阵缓,急的脚步不稳,缓的稳稳扎扎不疾不徐。

    方沁擎着茶盏竖耳朵听了听,自窗寮探出头去。袁碧莹也探出身,“是大嫂带蓉姐儿来了?”

    蓉姐儿是大爷独女,正是垂髫之年,活泼好动话最多最喜人的年纪。

    “小姑奶奶!莹婶娘!你们说话,我来送羹果。”蓉姐儿跑进来虎头鞋让门槛绊了一下,晃了晃,很快稳住圆墩墩的身子,朝矮榻上的方沁袁碧莹见礼。

    “瞧瞧我们蓉姐儿,说起话多伶俐。”袁碧莹拍拍身侧,“快上婶娘这儿来,让婶娘好好香一香。”

    蓉姐儿跟个断线小风筝似的,一头扎进袁碧莹臂弯,眼泪鼻涕统统抹上婶娘的百褶绫罗裙,委屈巴巴诉说小半月来的思念。

    这里软声细语你亲我热,那里一只圆头掐金绣鞋稳稳迈进屋,“方蓉,出来前怎么答应我的?坐有坐相,别没骨头似的没规没矩。”

    说话的是大太太崔慧卿,她祖父是太子太师,礼部尚书,自己又是嫡系正支,嫁进方家便是来坐镇内宅的。

    崔慧卿也不辱使命,将方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对这空有辈分的小姑姑也没有怠慢。

    “小姑姑。”崔慧卿朝方沁欠欠身,让婆子从提盒端出新鲜羹果上桌,“知道碧莹要来小澜苑,迳带着蓉姐儿往姑姑这儿来了,姑姑喜静,不算叨扰吧?”

    “谁说的,我有时也喜欢热闹。”方沁扬唇让岚鸢去小厨房端糕饼招待小客人,“蓉姐儿爱吃山药糕、枣泥糕、绿豆糕,你瞧小厨房有哪样就拿来。”

    崔慧卿笑道:“小姑姑也真是,蓉姐儿这小馋猫什么不爱吃,还记得这样清楚。”

    “我不是小馋猫,姑奶奶、婶娘,我才不是小馋猫。”孩童当了真,惹得屋里一派哄堂。

    蓉姐儿嘴上说想婶娘,结果才坐下吃一块糕就坐不住,丫鬟婆子颇具眼色,给她披了件鹅黄绫棉斗篷避寒,众星捧月去到廊上“啪嗒”踩水。

    屋里少个小豆丁,能说的话也变多。

    袁碧莹随手拿上一块糕,抿在朱红的两瓣唇间,“对了,前天夜里泥人巷走水,烧死一个人,你们听说了吗?”

    崔慧卿朝袁碧莹挤眉,袁碧莹反而哈哈大笑,“怕我吓着小祖宗?那可真成豆腐做的了。”

    方沁没被吓到,反道:“金陵城每日这么多生生死死,不见你每个都说给我听。”

    “这人不一样,这人是泥人巷打更的曹老汉。”袁碧莹口气咄咄,就如同那曹老汉就该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

    可惜方沁没听过他的名讳,转向崔慧卿求助。

    袁碧莹早前和她提过此人,这下看她没记起,有些怨气,“小姑姑!那曹老汉是曹煜的亲爹啊。”

    崔慧卿一听,抬起手来掩唇轻笑,“非将亲爹二字咬这么重?”

    方沁懵懂应了声,“噢,是他呀。”

    此人是去岁秋闱殿试的二甲进士,眼下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正七品编修,也是她大侄方其玉认的干儿。

    “还没说完呢,你们先听我说。”袁碧莹拍掌,聊起闲言意兴盎然,“那天火灭,曹煜亲自进废墟把亲爹抬出来,说来也奇,人瞧着干干净净,是活活被呛死的。尸身被停在茅棚,隔日又请广华寺的高僧来做水陆,说要停满七天才下葬。”

    方沁终于听得汗毛起立,仍然困惑,“这做得不好吗?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袁碧莹打着小团扇笑得花枝乱颤,“全是做给旁人看的!泥人巷都知道曹老汉是个好酒贪杯的酒囊饭袋,喝了酒回回打得独生儿子皮开肉绽,闹事吃官司才消停了两年。现下曹煜是新科进士,大好的前途,你说他将那半生不熟的爹在这天气停七天,究竟是孝还是不孝?”

    崔慧卿听到此处皱起眉毛,“什么半生不熟,好了,你少和小姑姑说这些骇人听闻的。”

    袁碧莹哼了声,“这算什么?你才是别将她关在玻璃盏里,要论起来你们还是曹煜的小姑奶奶和干娘,怎就听不得了?”

    崔慧卿板起脸来,“他们前堂的事与我们有何干系?你可别再乱说话了。”

    方沁听了个一知半解,的确有几分好奇,“还没说火怎么烧起来的?”

    袁碧莹让崔慧卿一拦,没了说下去的兴致,“酒鬼喝大了碰翻油灯,这种人嚒,早晚有这一天。”

    方沁轻叹,“你可真神通广大,昨儿才下马车,今天就知道南京城前夜发生的事了。”

    袁碧莹拢过蓝花比甲,摇扇大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看我对你们多好,刚打听来就说给你们听了。”

    屋里重又起了个热火朝天的话头,方沁凑热闹的听着,偶尔搭腔,或许用不着两天她就会忘了这番谈话。

    不过无妨,彼时的曹煜也还未巴望她将自己铭心刻骨,沦肌浃髓永记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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