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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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还我一个清白。”仿佛恰好点到封疆的意图,他神情微顿,极快地反应过来,拿走了那枚储存卡。
“周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
周旋隐约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和缓了不少,也不知道连舟跟他说了什么,眼神疑惑地往正在斟茶品茗的那人看了看。
封疆一走,周旋将身后的门关上,缓步走到连舟对面坐下。
语气直白到没有丝毫铺垫,“他来找你调查我?”
连舟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情,推皮球一样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推了回来,“你不是也找我反推他。”
见他摆明不愿意透露的态度,周旋也不再问,她端起茶抿了一口,苦调里绵延出一股短暂的清甜,是淡淡的薄荷味。
“这里住地还习惯吗?”他进入正题。
周旋挑出一堆毛病,“不习惯,一股檀香味,呛死了,半夜三更还有撞钟声,你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吗?白天念经祷告敲木鱼的时候不会犯困?”
“我们每天保持至少七个小时的充足睡眠,是你作息太不健康了。”
周旋刚要说点什么,眼前突然闪过那晚在画室外见到唐遇礼半夜坐在走廊的场景,她停顿片刻,浮动在茶液的倒影轻轻摇曳。
“不止吧。”
“连山的风土人情很简朴,和大家相处地还融洽吗?”
虽然连舟没有挑明,但周旋听出来他在避重就轻点谁。
就庙里这点屈指可数的人,每天和她的作息时间搭不到一起,哪里来的大家,这是拐着弯问她有没有给唐遇礼找麻烦呢。
她露出和善的微笑,反问,“差点打包给人送业绩,您觉得能融洽吗?”
连舟喃喃道:“不应该啊,我算过八字了,属相、时辰都能对。”
最后那句话声音太小,周旋没听清。
“您一个大心理学家还信这个?”她问。
连舟神叨叨地回了句:“心诚则灵。”
拉了半天琐碎的家常,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心理咨询,周旋感觉自己只是打幌子来村东头参加老大爷的茶话会,这时候要是递上来一把瓜子,能直接嗑起来聊到晚上。
她逐渐放松下来,和连舟聊了一会他在北京古董摊花冤枉钱淘回来的某位名家的字画真迹,眼看时间即将截止,连舟依然口若悬河地向她说明这副字画的优点,来找补这钱花的不冤枉。
周旋盯着桌角团成堆的茶叶渣,笑意逐渐收敛,“你不问我点别的?”
“问什么?”连舟抬头,毫不避讳地说,“问你心理那方面的事,你愿意说吗?”
周旋哑声。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没用,聊一聊艺术品鉴赏方面的内容,不仅能混时间还能免费获得专业人士的指点,何乐而不为?”
周旋被他美化白嫖的说辞逗笑了,佯装掐表喊停的动作,“下次再问,我也要按时收费。”
连舟滴水不漏地回击, “能花钱买到大画家周旋的时间,我也不亏。”
不愧是心理学出身的老油条,那张嘴圆滑地让人察觉不到任何使用技巧的痕迹,但处处都是技巧的效用,没说上几句话就令人短暂陷入欺骗性愉悦中降低警惕,偏偏事后逐字逐句回想才能发现端倪。
周旋暗自想,幸好连舟中途转业出了家,要是再年轻个二十来岁,单从儒雅周正的眉眼依稀可见几分年轻时的倜傥风韵,以及舌灿莲花的嘴皮功夫,还不知道年轻时嚯嚯过多少人,处成蓝颜知己也不是没可能。
从茶室出来已经是傍晚,金粉余晖落拓在红瓦橙墙,偶尔缭绕着几簇不知从何处升起的烛焰,仿佛云层临顶,洋洋洒洒倾泻着一片温暖的光影,宁静地像世外桃源。
寺庙后院有特制斋饭,专供当地人食用,不时也有香客一起加餐。
周旋闻到香味,正要往那边走,刚绕过一道回廊庭堪堪走到出口的位置,猝不及防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听声音是个女人,有点耳熟,还是单方面出声。
她顿然停下脚步,目光擦过墙面,一道石云梯的距离,葛笑笑的母亲徐秀芳正在骂骂咧咧,而站在她面前的──
居然是唐遇礼。
周旋不用想也知道徐秀芳是为了女儿的事来找麻烦的,应该是打听到她住在这里,却好巧不巧碰上了唐遇礼,加上上午在微澜之间打过照面认了出来,把他们当成贼匪一伙。
“那个女人呢?周旋在哪里?”徐秀芳声音裹挟着尖锐的情绪有些刺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刻意走到院子中间,中气十足地嚷嚷着,“你们把她藏在哪儿?她就是拐卖我女儿的凶手,你们把她交出来!”
周旋默默听完,从她过分笃定的语气,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准。
按理说,女儿失踪不到两天,48小时的关键期,她一不满山头地找人,二不去警察局蹲点随时跟进案情,反而断定葛笑笑找不回来一样,三番四次来找她麻烦。
换而言之,如果她真是导致葛笑笑失踪的元凶,面对唯一知道女儿下落的犯人,又是打又是骂,徐秀芳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周旋思来想去,总觉得徐秀芳来得有些蹊跷,有种为了吵而吵的意味。
她向来不惜从最坏的角度分析一个人行为背后的动机、目的。
虽然阴暗,但有时候格外有效,帮她规避了不少麻烦。
相比徐秀芳激动地满脸通红,承受她难以遏制怒火的唐遇礼,则依旧显得那么冷静。
冷静到不说一句话安抚或劝慰,任由徐秀芳独自在一旁闹事。
如果她是徐秀芳,很难不觉得,这人就是来拆台的,从头到尾没一点反应。
徐秀芳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唐遇礼面前,尽管他的眼神黑沉到令人发怵,但从没像上午那个警察一样明令禁止警告过她的行为。
抱着一丝侥幸,她猛地冲过来,攥住唐遇礼的手臂,试图蓄力推搡一下,引来其他人。
然而她的手刚要碰到他,不远处霎时传来一道悠扬的女声,吓徐秀芳手哆嗦了下,并没有碰到。
“找我?”瞄着那点拉开的缝隙,周旋缓缓走了过去。
唐遇礼偏头,浓黑瞳色印上细微霞光,看她的眼神有种外在环境加成赋予后的虚亮,好似看到熟人后下意识削减了些许眸中的冷意。
在徐秀芳略显惊促的注视下,周旋走到他旁边停下,眼皮轻抬,没看他。
徐秀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胆子却没刚才大了,不仅因为对面是两个人,她眼珠一动,下一秒,瞳孔急剧收缩。
周旋穿着一件黑色收腰短袖,牛仔裤束于肚脐下方,衣摆半扎进裤子里,一半用绑带抽紧系在腰线,腹部随呼吸一起一伏的马甲线在眼前若隐若现。
袒露在外的两臂虚抱在胸前,手臂迸发出流畅且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然而这并不是引起徐秀芳感到畏惧的根本原因,她勉强稳住视线往下移,寒光伴着刀花在眼前晃来晃去。
周旋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另一只手转玩着一把没带刀鞘的水果刀。
刀锋擦过指间,收转进掌心,又猛地从指缝冒出头,一系列动作跟转笔一样娴熟自然。
却又危险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见血。
她笑吟吟地看着徐秀芳,“找我有什么事?”
刀锋刹那划出,似一种旁敲侧击的善意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