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阙(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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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芝一怔,这才低头看清自己身上的薄衫原来早已被那刀疤脸扯得残破不堪,一缕缕地碎成布条,勉强挂于身上,大半肩背皆都裸-露在外,而他的鞋袜也在方才的挣扎中不知滚去了哪里,现下他赤着双湿淋淋的脚踩在满是污水的甲板上,实是滑腻难当,连站起来都颇为费力。季怀芝一手扶着船壁,一手拽住自己大开的衣襟,咬牙装出一副色厉之样道,“这样…这样出去又如何…谁…谁若敢看本殿下,本殿下非挖去他的眼珠不可!”
转而又侧过脸,指着地上刀疤脸的尸体,压下畏怯,虚张声势地下令道,“此人大逆不道强抢官银,还…还胆敢对本殿下不敬,务必要将其同党尽数抓获,本殿下要亲自审讯!”
江匪们自是轮不到季怀芝来审讯,穆珩手下的眼珠也自是没被季怀芝给挖去。
因着穆珩本就是受人之托,来此万州一趟护送官银,根本就懒得再同这位招人烦厌的五皇子掰扯更多,只遣了两个护卫将骂骂咧咧的季怀芝强行塞进马车,走官道儿送回了京。
当季怀芝受旨前去向皇上复命之时,已是又过了半月之后。
季怀芝额间的疤痕看着是消了大半。
他坐在铜镜前,接过安顺递来的傅粉,小心翼翼地抹在伤痕处,直到将伤疤完全遮住了,才转过脸,问伺候着的小太监安顺道,“我额头的伤还能看得出来吗?”
“看不出来了。”
安顺只略略瞅了季怀芝一眼,就忍不住催他道,“殿下莫要再耽搁时辰了,赶紧去永安殿吧!待会儿去得晚了,皇上恐是又会冲你发脾气!”
“你不懂,这番押送官银,我被歹人劫走,还吃了这么些苦头,不遮着点伤,父皇看见了会心疼我的。”
季怀芝的声音不大自然,他想了想,又问道,“官银一事真的已经办稳妥了吗?”
“那是自然!穆大人出面,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听说他不仅顺利夺回了官银,还将万州江匪一网打尽,可是了不得呐……”
安顺滔滔不绝地夸起穆珩,直到瞧见季怀芝越发难看的脸色,才匆匆缄了口,“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殿下,你还是快些动身,别再让皇上等久了!”
*
永安殿同季怀芝所住的临水斋相隔甚远。
皇城宽广浩荡,季怀芝虽为皇子,却并无任何骄辇车舆,这么些年,身边伺候的人也只有一个因着做错了事被罚去临水斋当值的小太监安顺。
季怀芝腿脚不好,走得又急,好容易赶至永安殿,之后又在殿外整整候了半柱香的功夫儿,才得了掌事公公的应允进殿,早已是累得两股颤颤,脚骨生疼,面上也起了好些薄汗,将他额间用来遮盖伤疤的傅粉给冲了个干净。
细长的粉痕随着汗珠儿蜿蜒至眼角,使得季怀芝整个人看上去煞是狼狈滑稽。
季怀芝不敢在父皇面前失仪,刚一进殿就立时跪下行礼,可季麟却迟迟不叫他起身,只压着嗓音正在同另一个人交谈着什么。
那人的声音极是低醇,听着竟有几分熟悉。
季怀芝好奇地稍一抬首,居然又见着了穆珩!
穆珩此时正端坐于季麟身边的背椅上,手持文书,向其诉陈着什么,而向来对季怀芝不苟言笑的季麟边听穆珩的话,边不住点头,眼中尽是赞赏之色。
“谁准你抬头的?”
许是季怀芝看得太过痴迷,季麟扭头时,正对上了他的目光,立时皱了眉,冷言厉问道。
穆珩也收起文书,默默看他。
“父皇…我……”
季怀芝周身一颤,又飞快地将脑袋垂下,嗓音异常艰涩。
不知为何,穆珩的视线,明明甚是冷淡,扫向他时,却偏如热火烧身一般,让他又羞又愧,灼得难受。
“还不赶紧谢谢穆卿替你收拾了烂摊子!这点小事还要朕教你么?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季麟见到季怀芝这副闷声闷气的窝囊样儿,怒意更甚,抬手重重拍向面前的桌案,“押不好官银便就罢了,听说你还被江匪给劫去了贼船!朕这季家的脸面迟早都要被你这个废物给丢尽!”
“陛下。”
还未等季怀芝开口,穆珩便温声劝道,“臣此前追拿江匪时特意查过官船,发现船中一应炮火皆是哑炮,自是无力对抗船坚炮利的江匪,因此,官银被劫一事也不能全怪责五殿下。”
穆珩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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