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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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袖黛眉微蹙,“金子,你下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一会儿,下楼查看情况的金子匆匆赶了回来,她神色慌乱,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道:“红袖姐,不好了,市司来人了,他们一进来就到处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那赵巡使还点名要见您。”
“他们怎么来了?”红袖内心惊愕,不由从鸳鸯枕上弹起来,不过少顷,她又恢复了从容,来不及打扮,匆匆将金子放好,便起身往楼下走去,看到楼下混乱一片,董燕儿和小凤仙等人瑟瑟发抖地站在角落里,也不敢上前阻拦那一帮差人,她面色不禁一沉。
“赵巡使,许久不见,怎么一来就弄了个如此大的阵仗?真是怪怕人的哩。”
赵值正在指挥下属搬东西,听闻那娇娇媚媚的声音,不由转过头看过去,便看见这花间酒楼的掌柜正柔若无骨地倚在楼梯间的扶手上,一手轻抚胸口,黛眉轻颦,像是被他们吓到似的。
大概下来得匆忙,她衣裙凌乱,云鬟不整,一缕青丝从她额前滑落,她轻抬起手去挽,一截雪白的藕臂露出些许,她腕上戴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金镯,红衣与雪肤相衬,更觉妖冶。
赵值与红袖打过几次交道,深知她不是什么柔弱不经吓的妇人,“红掌柜来得正好。”其实红袖并不姓红,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便都称呼她为红掌柜。赵值和红袖说完话,又转头去叮嘱下属,“所有账本都拿上,一本都不能漏。”
“慢着!”红袖直起身子,目光从娇嗔变得凌厉。
红袖看到这样的阵仗已经大概清楚他们的来意。市司掌管市场买卖之事,平抑物价,检查度量权衡,估物价低昂等,花间酒楼的菜品价钱已经超过官府规定的物价,但超过规定物价的茶肆酒楼可不止她这一家,而且他们的市丞可没少收她银钱,为什么他们偏偏就来找她的茬。
“你们官府的人一来就在我的酒楼里翻箱倒柜打砸东西,还要扣我的账本,难道不应该先给我一个理由?你这是在仗着官府的势力欺压良民么?”红袖走下楼梯,来到赵值身旁。
打砸东西,欺压良民的帽子扣下来,赵值不禁有些惊讶,只能收敛气焰,正色道:“我司接到百姓告状,你们花间酒楼坐地起价,扰乱市易,我等奉命来搜取证据,并未打砸东西,也并未欺压良民,红掌柜可别冤枉了人。另外,请红掌柜也跟我等去司里喝盏茶吧 。”
红袖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她一改凌厉之态,虚与委蛇地笑道:“赵巡使,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们酒楼未曾坐地起价,虽说酒菜的价钱是比别处高了些,但我们的成本也十分高昂,这里面还包含了听曲观舞的耗费。”
赵值不为所动,“是不是误会红掌柜还是去向我等的上司解释吧,我们无法做主。”
红袖一时着急,也忘了眼前的人不过小兵小卒,她收起笑容,冷声道:“你有搜捕令么?”谁知道他是不是冒充上司的指令胡作非为想要讹诈她,近两年来,他们市司的大部分长官尸位素餐,贪赃枉法,底下的官员也有样学样,只要有钱拿,违法乱纪的事情没少干,就这赵值,别看他面对她时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私下其实也收了不少脏钱,只不过不是收她的,而是月下酒楼的那只花孔雀,她酒楼要是出事,得利的便是他们月下酒楼,没准今日这事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赵值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盖着印章的令书,展示在红袖面前,冷笑一声,“红掌柜这下满意了吧?”
红袖拿过令书一看,确定令书并未造假,脸色微微一变,一直瑟缩在角落里的董燕儿和小凤仙儿神色惶恐地冲到红袖面前,“红袖姐,这下该怎么办啊?”小凤仙紧张地抓着红袖的衣袖,红袖是她们的主心骨,要是她被抓了,她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红袖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冷静,随后看向赵值,淡定地笑道:“既然有令书,我随你们去便是。对了,不知你们的市丞可在司里?他前日给我送了暹罗国进贡的茶叶,我还未回礼。”
红袖故意搬出了他的定顶头上司李敬,本以为他会有所忌惮,不想赵值突然阴阳怪气地说了句:“红掌柜说的是李市丞还是王市丞?”
红袖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某种讯息,不由沉了眸子,缄默下来。
赵值见她不答话,忍不住主动告诉她,“我实话告诉你罢,李市丞已经被罢了官职。”
红袖已经隐隐料到会是如此,因此她并没有流露出太惊讶的神色,看着赵值脸上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她忽然掩唇娇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市司要变天了,赵巡使可别要小心一点,大树底下虽然好乘凉,但下雨天是会被雷劈的。”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赵值眸中有着不悦之色,冷笑道:“红掌柜如今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现在就随我等走一遭吧。”
红袖不愿意去,但无计可施,便没有再白费力气,叮嘱小凤仙和董燕儿几句话,就随赵值等人去了。
市司并无监狱,红袖被关在一间逼仄阴暗的小屋子里,黄土墙壁,地板是夯实的泥土,一扇严严实实的木门,一旦关上便看不到外边的任何情况,窗户也没有,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椅子和茶几,这里不是监狱,但浑浊的气息,压抑的氛围以及狭小的空间,不禁让人觉得,这里胜似监狱。
红袖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心中十分焦躁,无法静下心去思考任何问题,她感到有些口渴,目光不由落向几上那杯深褐色,漂浮着茶梗的茶水,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没敢喝那杯茶,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红袖摇摇头苦笑,笑自己过分小心,她微仰起头,忽然看到墙高处有一小小的洞口,大概容得下一颗头颅进出,有光亮和微风从外头流泻进来,她凝望着那洞口,压抑烦躁的内心渐渐得以平静,她开始思考整件事。
一开始红袖以为她之所以被市司的人盯上是月下酒楼那只花孔雀捣的鬼,后来随赵值出了酒楼,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从这个眼神中,红袖排除了他。
在她刚进来之时,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人,穿着打扮像是市令的身份,却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市令。他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打量她,之后摇了摇头又走了,红袖回忆他看自己的眼神,只觉那眼神有些怪异,像是有些可惜,又像是看倒霉鬼的眼神。
她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或许是她近来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孙铸文?还是楚云容?孙铸文给钱让她办事,事情还未办成,他把她送进市司于他有何益?应该不会是他……红袖沉下面容,内心浮起一个不安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接下来得到验证。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匆忙脚步声,紧接着屋子的门被人打开,红袖不觉站起身,有差役搬进来一张太师椅放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然后又离去,红袖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当楚云容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走进来,温柔含笑的目光与她对视上那一刻,红袖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果然是他!方才她便在想,会不会是他识破了她和孙铸文的计划,然后开始报复她,红袖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然而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他穿着一袭紫色窄袖圆领襕衫,腰束玉带,红袖见过不少穿着公服的官员,却没一人拥有他的宽肩细腰,风雅秀逸。
哪怕在这种时刻,红袖依旧没忍住在他身上来回多看几眼,面对如斯美色、一张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纵使心有火气,此刻也一一消解。
他身形一动,红袖瞬间嗅到一股若有似无,似兰似麝的清香,原本浑浊难闻的屋子因他的到来有股焕然一新的感觉。
面对红袖赤裸裸的打量物品一样的目光,楚云容心中并无不快,微微一笑道:“红袖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