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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时，晏眠刚系上最后一颗扣子。

    镜中的少女面色不复先前那般苍白，透着薄粉。长裙完美衬托柔软身体的曲线，乌檀木般墨黑的发丝柔顺地别在耳后，脖颈纤长白皙，像只将要展翅的天鹅。

    直到她整个上半身被裹进印有明中校徽的外套。外套面料舒适，长而透气，缺点是太丑，丑到连明中学子都不忍心超过五秒的凝视它。

    优点被尽数掩埋，使晏眠变得灰败而普通，晏眠却很喜欢这样。

    她讨厌旁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再三于镜中确认着装没有问题后，晏眠打开了门。

    门外，一路小跑来的黎念见她完好无损站在眼前，长松口气，擦了把颈边的汗。碎发黏腻地贴着皮肤，她与晏眠保持着距离，笑容明媚：“祝乐星说你在这里，我还以为她骗我。”

    下一秒，她又像想起什么，神色一正：“对了，她还说你身体不舒服。要去医务室吗？我陪你一起！”

    “祝乐星”、“医务室”。

    这六个字组合在一起，晏眠藏在衣摆下的指节猝然攥紧。

    祝乐星的“凌虐欲”并不重。

    比起将晏眠折腾的遍体鳞伤，她更享受晏眠的恐惧与掌握一切的快感。是以，除去极少的情绪失控时，她从不在晏眠身上留下伤口。

    可晏眠生来便是伤痕体质，凡是淤青淤紫过了夜都会格外的骇人。她不敢去医院，怕接送她的司机察觉怪异，上报祝林。只能与祝乐星错开时间，提前到校找校医开药。

    如是几番后，校医认识了她。以为她被校园暴力，愤愤上报。

    结果显而易见，在权势面前，对方领了辞退信，灰败地不知去向。祝乐星则摔碎了晏眠拍有伤痕照片的手机，警告她最好不要有下次。

    否则，祝乐星自己也不清楚下一个“好人”会有什么下场。

    少女阴鸷的神情犹在眼前，晏眠睫羽微颤。

    祝乐星的威胁是为了出气、还是真有心为之，晏眠不知道。她只清楚，祝乐星心性冲动，如若真发生不可挽回的事，被推出去顶罪的，只会是自己。

    她看得清楚，知晓自己赌不起，是以愈发逆来顺受、谨言慎行。

    与黎念相识时，已是校医离校月余。祝乐星本不想与其关系密切，担心对方也会受到牵连。熟料黎念却像毫未察觉她的冷淡，径自的仗义执言、处处体贴，使祝乐星无法抗拒这份好意。

    正如当下，黎念第一时间注意到晏眠的反常，放低了声音：“眠眠？”

    “……”

    晏眠心内叹气，轻轻笑道：“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很好。”

    黎念看出她不愿多提，抿唇道：“你脸色又白了好多……算了。祝乐星给你请了假，你在这好好休息。等放学我去给你拿包，惹不起，我们避着她走总行了吧？”

    “……请假？”晏眠看着黎念，不解道，“你说……谁给我请假？”

    日暮绯红。

    办公室内，朱行边喝茶，边不时打量一下桌前的晏眠。

    晏眠看着眼前的假条，请假人处，祝乐星三个板正的大字落的很实。她握着笔，耳边还残留着黎念复述祝乐星原话的声音。

    如实讲完一遍过程后，不止是晏眠缄默在原地，连黎念都发现了古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祝叔叔要回来了吗？”

    晏眠鲜少与祝林通话，不了解对方行程，想起手边的湿巾与远去的脚步，以为这是事实。

    她第一时间没有反驳，黎念心情瞬间明扬起来——

    祝乐星屑于承认江月，遑论被江月带来的“拖油瓶”晏眠。

    时至今日，除去校方高层与朱行，她对晏眠的欺凌，在外人眼中都只是富家千金不快的举措。

    黎念也是在与晏眠相熟后，方才得知二人关系。

    既然是“姐妹”间的家庭矛盾，黎念也不好真对祝乐星做什么，只能纸老虎般处处警告对方，竭尽所能保护晏眠。

    她观念传统，认为晏眠既然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对方定然十分疼爱晏眠，只要“家长”回来，一切都都会万事大吉。

    祝家的事是隐秘，晏眠不好也不能与黎念多提，只能默认对方的乐观。

    一路上，她也随黎念明媚的心情雀跃许多。

    可当下，看着假条上令她惊惧又厌恶的“祝乐星”三个字，晏眠出奇地冷静下来——

    就算是祝叔叔要回来又如何呢？她的处境不会有任何改变。

    祝乐星的一切“好心”，不过是对方再次折辱自己前短暂的“休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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