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影照人(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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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从那袁家的马车上下来时,腿抖得发软,不只是被气得,还因平日里周府出行大多都用的牛车,这作为勋贵人家家中的二房,也是因了大房的爵位沾了光,才有了乘牛车的便宜。谁承想平日里沾的光,到今日倒有些适得其反了。
本想着自家无马车,便到袁家借上一借,结果竟是两家心肺里结着的火气原是一团。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人在崩溃绝望时,是眼前瞧见什么便想砸什么,因而在那少年郎君提着两手油纸包的点心时,一只茶盏飞快滑到他脚边,瞬间化为齑粉。
少年见状有些讶异地挑眉,将战战兢兢守在书房外边的周嵩的贴身随侍拉到一旁问话,“枫梧,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阿耶竟发这样大的火?可以往都是我闯了祸他才……”
枫梧瞧见来人后,连忙又将他从书房门口再拉离远些,眼瞧着都快到西厢房了,这才终于着急着张了口。“哥儿你怎么才回来啊,这回是真真出大事了!”
原先周鸿远还想着能有什么大事,结果一听是自己妹妹悄没声儿地跑了,手里头拎着的油纸包也险些拽不住了。“妹妹她往日里一直都是乖顺有礼识大体,可她其实向来是个自己心里边有主意的,若是她不肯说,换了多少人去套话都没用的。她屋里那几个,阿耶可有责罚?”
枫梧摇了摇头。“您知道姑娘的性子,那郎主他自然也是知晓的,闲听阁里那三个侍女各自领了二十板子,姑娘贴身的寻芳领了二十五,这不,刚打完,人儿都还在闲听阁里等着发落呢。”
周鸿远点了点头,叹着气正准备拎着手中的点心朝外边走,却被枫梧抢了先,直挺挺地跪到了他的面前。“郎主如今发了好大一阵火,哥儿您既回来了,不妨去劝劝他,或者想想办法也是好的啊。”
“想办法?”周鸿远一阵苦笑,“阿耶平日里就不待见我得很,我去凑到他跟前,那不就是生肉往那山虎口中送,我自寻死路吗!再者,此事既然袁家那小子也知情,就他平日里写信问我妹妹的近况的频率,他恐怕比我更担心她出事。既然他都能放心,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公子!姑娘她只身一个人在外头,这若是真的遇上什么贼人,到时候可……”
“我不过同你说着笑的,这不是在想法子吗。”
他顿首,片刻后便再次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周嵩的书房,对于里边的一地狼藉丝并不是十分意外,只是收起了方才在外边有些嬉笑的神色,站在门口朝着桌案后边那垂着头的人行了礼,虽也有几分恭敬,然在长袍之下那踏了轻便长靴的脚依然有些不安分地想晃悠着。“儿子不孝,回来的脚程慢了些,让阿耶动了肝火。”
书案后边的中年男人有些迟疑地抬起头,逆着光揉了眼,瞧清了来人后冷哼着将案上的书简向他丢了过去。“逆子,你还有脸回来!你瞧瞧你给你亲妹妹立的什么榜样,她如今都跟着你学坏了!”
“韵文?韵文她怎么了?此番我自陈郡回来还特地给她带了几支绒花簪子,我瞧是他们陈郡姑娘时兴的头面玩意儿,便自作主张了。妹妹她怎么了?”
周嵩瞧着面前的少年郎挺直了腰板,脸上是一幅分明早知道发生了何事却还要装得一幅丝毫不知晓的模样,心火翻涌,扬手想重重地朝着桌案拍去。可又是仔细一想,若是自己这一掌真拍下去了,反倒是显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有些无理了,毕竟此番并不是自己这平惯不省心的儿子闯下的祸事,因而那带着好大力度的掌生生顿在了半空中,最后是悻悻落下,作沉思状抚了抚面前平滑光洁的紫檀桌案。
枫梧立在书房门口的外边,将里边的事儿瞧得是一清二楚。他跟了郎主多年,未曾见过自家郎主有过这般重重拿起却又不得不轻轻放下的时候,人虽垂着头在外头恭敬候着,但也实实在在强忍着心里那几分笑意。
周鸿远抿着唇扣着手,“阿耶可问过闲听阁的侍女了。”
这语气分明就是早已经打听过了不是。
明知故问,惹得周嵩心中又是一阵不悦。“整个汝南谁人有你会打探消息,你既知道还来问我,月余不见,蹬鼻子上脸的功夫可是见长啊。”
言语间依旧蹙着眉,提了那上好的狼毫笔在纸上强耐着性子写着,未了是眉间的沟壑愈发加深,又好一阵心火气上涌,再一次把那纸团揉了扔到一旁。
枫梧小心地扶着门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主子的逆鳞何止是触不得,他们可不觉得自己活够了日子去迎着主子的怒火。偏是周鸿远根本就不甚在意,又或者说是早就习惯了似的,直接忽视了那冰封凝冻一样的气场,直走过去将方才地上那团纸拾了起来,又是仔细在自己面前撑了开瞧着上边的东西。
眼里边瞧清楚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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