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听落花(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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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长她三岁,明年便能行冠礼了,又怎可能什么都不懂。

    他唇边噙着笑,眼中闪着光,目光炽热又有些闪躲。

    也亏他赶得及时。他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的绵绵还未被那所谓的婚约束缚。

    天知道他当时紧张地一口气狂奔回汝南,发现她甚至连那所谓的未婚夫的面都不曾见到过时,他心里是多么庆幸。

    何况他记得清楚,汝南向来有道不成文的规定:女子即使身上背有婚约,但若是过了及笄之年两年后还未能履行,则可另择佳婿,不算违约。

    他还有机会。

    心事难掩,耳根爬上一抹绯红。只可恨都过去二年了,他的绵绵除了变得更漂亮了之外,似乎在另一方面还是没怎么开窍啊。

    虽然不断安慰自己应慢慢来莫着急,可越是这般想,心里越觉得像有猫爪挠着得痒。低头瞧着那挽了简秀发髻的人儿,越是觉得好笑又无奈,心里边也是觉着这事儿也不好同她直接挑明了说,越想越别扭,不觉叹出了声。

    这一声倒是让周韵文终于回过神来了,原本脑子里还在仔细斟酌着同他解释的措辞,此刻是秀眉一拧,哼着声沉不住气地揪住了少年的耳:“都说了,不准再唤我绵绵,我都及笄一年了!你不嫌臊,我还要面子呢!”

    袁宇吃痛,忍不住想伸手去捂自己的耳,却又担心自己这样不觉地摸了她的手,她若是生自己的气了,怕是还要不知多少日才能再见着她一面。小心思在心里边绕了好大一圈,这才终于有了决断,求饶着女公子饶命,那声音要多凄切有多悲凉。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去瞧她此刻的模样。

    在他眼里,好像周韵文不论做什么都是这般软绵,叫人提不起气来,不愧是他阿娘当年给起的乳名,实在贴切。

    袁宇揉着自己本其实并没有怎么被揪红的耳,笑盈着弓下身子,柔声问着面前的人儿,“你什么都不同我说,我又当如何帮你?”

    周韵文扁了嘴沉着气,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终于才正了脸色。“我想逃。”

    少年轻微挑了下眉,甚是不在意。“好啊,我带你走便是。想去哪儿?”

    “离开周府,离开汝南,去洛阳。”

    “这还不简单,去洛……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忽然整个人认真起来了。“怎么忽然想到要逃去洛阳了?绵绵你说,是不是你阿耶又逼你去读那什么女训女戒了,还是他又要让你等那个根本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的王家小儿了!”

    “那是琅琊王氏的正宗长子,我算了算,应当是比你年纪要大些的。”

    周韵文小心纠正着他的话,可见少年脸色越发阴沉,隐忍着正欲发作,连忙解释着将潜在危险重新堵了回去。

    “诚然我是不愿嫁的,可阿耶若是知道我的想法,定然又是要将我关在屋里罚我思过,倒不如抓紧跑了的好,跑到他们根本寻不到我的地方,到时候谁爱嫁他谁嫁了便是,说不定先帝那会儿子的指腹为婚,到了今日便也不作数了呢,想来阿耶也应当是不愿看着我去那王家深宅大院拘束着一辈子的……吧。”

    那身请了人家精细地绣了燕绕海棠连枝纹样的,就连锦缎料子也都是汝南少有的丝缎锦料水色罗裙,此刻衣袖在她手中被揉地皲皱,湿润着眼委屈地望着他,“可你也知道,阿耶不曾教过我骑术,我一个人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好,都依你。”

    周韵文晃了神,预备却未能言出口的保证词便也生生地堵在了嘴边。

    少年依旧是随意地倚靠在门框上,好似她方才说得只是向他提出想要只猫儿狗儿一般轻松容易。

    亏她还想了这一小路的托辞,原这人是不知道拒绝的吗!

    愣神不过片刻,少年笑着用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既说都依你了,怎么还不高兴?那我们何时走,此刻可好?”

    他手上虽不怎么用了力,却因是习武之人,原本自己的力道就要大于旁人一些,又落在平日里便娇生惯养的周韵文身上,痛感还是有的。

    这若是从前,她定然要将此事作为少年的一个新把柄仔细记着,好在将来见着了袁家主母时狠狠数落一番出了今日的这口气。不过如今他爽快答应了带自己逃出去,周韵文仔细斟酌,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将此两相抵消了。

    她抬头,对上一双潋滟明亮的桃花眼,“倒也不急,你不是方才从军营里边回来吗,这才刚回你们袁府不过几个时辰,你……”

    “他们管不了我,不必担心。”

    少女绞着帕子,似乎准备要说些什么实在是大逆不道的话来,然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不太确定的意思开了口,“那便,明日辰时三刻?”

    袁宇轻笑,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带着几分故意的意思揉乱了她梳理整齐的发髻。“那我带马来,可切莫贪睡误了时辰。”

    来不及等她确认,便已伸长了臂挥手同她道别,狂奔离去。

    梳理齐整的高马尾于身后轻摇,少年笑得欢喜又明媚。夕阳镀于身,揉碎硬朗的边界,周韵文立在周府这边朝着他那远处瞧着,是他宛若初阳,同那垂暮的落日柔暖相融。

    她想他方才来时,应当也是这般模样吧。

    脑海中再次浮现先前二人那显得有些草率的约定。

    辰时三刻,这个时间她不过只是随口一说,他却直接应下了,那副神情,恐怕是她说个什么时辰他都会应下的。

    等周韵文再次回过神来时,夕阳金芒已不再耀目,少年身影也是无处可寻,转身回望,周府里也已陆续挂上了夜间的笼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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