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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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荷华”。可她既不是扶苏荷华,也不是什么子都狂且。
她差一点要告诉她,药封里不是放错了东西,而是送错了人。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爱上一个叫“萧凰”的男儿身,不该爱上顶天立地、杀伐无已的萧大将军,那只是一面苦苦伪造给世人看的……谎言。
至于剥去了谎言的、真真正正的萧凰,她又怎么可能接受呢。
更何况,萧凰已经心有所属了。
那个一掌撞破她女儿身的、甘用性命为她挡住鬼火的、总是冷着面孔口是心非的世外少女……
才是她血雨沉浮的生平里,唯一柔软的例外。
“温姑娘,其实我……”萧凰刚要开口,舌头却不由打了结。
该找个什么样的藉口呢?
总不能坦白自己是女儿身罢。
此事关乎多年前的军府祖训,万一漏传出去,只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要坦白,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么?
可温苓的话已是说到绝处了。哪怕爱的不是她,她也不惜以侍妾的身位,追随自己身旁。
她若追问那意中人是谁,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万一让子夜知道了,又要怎样直面于她?
倘若子夜和温苓一样,都是这世间普通女子,只会同男子两厢情悦,谈婚论嫁,那自己岂不是白费了思量?
……
萧凰思绪大乱,情急之下,编出了这辈子最蹩脚的谎话:“唉,其实我在沙场上受过伤,□□……已经废了。”
“什么?”温苓也是一愣,全不料“他”会说出这么个话来。
“没错。”萧凰故作痛心道,“像你这样医术高明,人又温柔秀气的好姑娘,谁会不喜欢呢?可惜萧某已是个废人了,再无成家立室的打算,更不敢白白辜负了温姑娘呀。”
说话间,只觉得背后一阵阵泛起鸡皮疙瘩,暗骂自己怎么想了这样蠢到家的理由。无奈话已出口,也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
只见温苓眉色微变,小声问道:“平日里疼么?”
“啊?”萧凰一怔,胡乱答道:“偶……偶尔。”
“小解……碍事吗?”温苓又问。
“还好。”萧凰尴尬得无所适从。
“伤在哪里?”温苓声音更低了,“说细点。”
萧凰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她连那破玩意儿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这又该往哪里编去!
“就差不多中间罢。让刀砍了……有这么深。”胡乱比划了两下,真恨不能抠个地缝钻进去。
温苓轻舒了一口气:“我能治。”
萧凰登时傻了。
能治?
她想过无数个婉拒的藉口,这一个虽然粗蠢可笑,但毕竟能断的彻底些,也保全了温苓的颜面。可她千算万算,偏偏忘了温苓是个神医!
“你救了我温家,我给你治伤,也是天经地义。”温苓脸颊泛起羞红,转而又郑重道:“萧哥哥,你放心,我定会尽力给你治好。就算真治不好,我也不在乎那些。”
“这……”萧凰简直欲哭无泪。
温苓还以为“他”对自己医术存疑,急切道:“你不信,我先给你看看症状。”说着便伸手过去。
“不不不……不要!”萧凰吓得退开一大步,支吾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去救朱公子了。等事情办完再说罢。”
“嗯。”温苓有些失落,可还是低顺了眉眼,在她肩头抱了一下,“我明日再来寻你。”
萧凰松了口气。好说歹说,终是将温苓送出了门去。
门栓一阖,萧凰顿觉双腿作软,从脖颈到脊梁,已是凉津津的一层薄汗。
一回首,便看那一道青白色的身影立在床帐前,遍体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萧凰张了张口,喉咙却似哑住了,思量万千不知从何说起。
“啼血毒,还差一点。”她褪去右半边的三寸衣襟,露出白布封藏的诱人轮廓。
也不知这样一个举措,能不能唤回前一刻的温存,只把温苓的不速而至,权当做无事发生。
子夜冷哼一声,闪到萧凰面前,拿住褪落的衣襟,完好地遮了回去。
……遮了回去。
随即反手运劲,在膻中穴重叩两下。衣内的啼血符印被真气冲化,尽作烟消云散。
子夜淡淡丢下一句:“行了。”
萧凰一摸胸口,果然灼痛尽已消去。想起贴身解穴时少女贪婪的眼识,忍不住道:“既然解穴这么容易,那你方才摸了半天,又是在摸什么?难不成是在吃我的豆腐?”
她在亟盼着,等一个肯定的回答。
“放心。”子夜转过脸去,“不会有下次了。”
她落落大方搬出了自己的欲念,又当着萧凰的面,狠狠摔成了粉碎。
我对你有过心动,但只是到此为止。
萧凰心尖一震,看着少女故作凉薄的模样,小心翼翼凑上去:“你生气啦?”
“我生什么气?”子夜压抑着几度涌上的酸意,“你是女是男,是三妻四妾,还是后宫三千,和我有什么相干了?”
萧凰听得出来,小姑娘气得不轻。
有那么一瞬间,她动用了“天涯与共”,换成了子夜的眼识。
她看见子夜眼里的自己,蒙上一层不争气的水雾,抹杀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她哭了。
子夜从未想过泪水会来得如此轻贱。
昨夜被鬼火贯穿胸膛,自己强硬得什么似的,连一声呻吟也不曾有过。
而萧凰不过和旁的姑娘说了两句话,却要自己费上好大的力气,才守住眸子里的溃不成军。
……废物啊。
萧凰看着少女极力忍泪的倔强,心坎里一阵针扎似的疼。
她上前一步,多么想把她拥进怀里。
可还不等抬手,子夜突然扶住门框,痛楚□□,身子剧颤个不停。背后响起尖细的鬼哭声,三只鬼脸透衣而出,飘零殆尽。
原来是早间在火海救出的三个灰衣弟子,又抵作了三条命债。
“我胎里带着命债,一辈子都要救人还命。”
直到此刻,萧凰才依稀懂得了这话的含义。
可惜手抬到半空,还是没敢揽住少女的肩膀。
子夜喘息渐定,起身将门一推,望见天边娇怯的月牙儿,却才升起不久,光晕还不甚明朗。
“时辰到了,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