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遇贾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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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一仰脖子,再把杯底朝众人一亮。“好!”
见他这样干脆,众人一起喝彩,“真实痛快!”
好些人都陪了他一杯。
那姑娘见他杯空,还要再斟,却被傅玉衡拦住了,“不必了,不必了,我不是谦词,是真不能喝。姑娘还是少坐,歇歇吧。”
贾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调侃道:“五郎不愧是个才子,当真是比我等粗人会怜香惜玉。”
傅玉衡摇了摇头,“不可胡言,我找这姑娘,是有几句话要问。”
那女子便细声细气道:“不知五爷要问什么?凡我知道的,没有不告诉的。”
她们这些能跟着客人出局的女校书,不说个个熟读经史,却也都有自己的独门本事,随便哪一个都是解语花。
她们钱财来源的大头,就是陪着客人说话,慢慢地被客人认做知音,有了长期往来,能得到的也就多了。
这种性质,就相当于性转的小日子牛郎。
只不过,她们的下场,可比牛郎凄惨多了。
因而趁着年华尚在的时候,她们都会尽可能多赚一些,以期色衰之后,能够为自己赎身,过几天清静日子。
见傅玉衡要问话,那女子便以为长久生意来了,哪有不愿意的?
傅玉衡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沉吟了片刻,便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士?如今在哪家瓦舍盘桓?可否告知芳名?”
那女子掩唇一笑,别有一番弱柳之姿,“奴家芸娘,自幼便被父母卖了,家乡何处已经不记得了。如今在万花楼落脚,是楼里赵妈妈的养女。”
傅玉衡又问:“姑娘读过书?”
这个问题,可更像那些道貌岸然的风流才子了。
芸娘心里多了几分底气,笑道:“倒也些许认得几个字,比不得五爷熟读经史,是个正经科举的状元郎。”
“嗐,什么状元郎?不过是为了一家子吃饭罢了。”傅玉衡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发奋考科举,难道是有什么雄心壮志吗?
说到底,就是为了让一家子吃饱穿暖,更好地活着而已。
可这话委实出乎意料,莫说是芸娘了,便是贾赦也觉得惊奇。
他侧身那胳膊肘撞了撞傅石头,低声问道:“怎么五郎都考上状元了,却好似对此不以为意?”
傅石头亦低声回他,“我五哥打小就谦虚,当年十二岁就考中秀才,也没见他炫耀过,日常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贾赦震惊不已,再看向傅玉衡时,目光就多了几分异彩。
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同母弟弟贾政。
一家子都说贾政会读书,但读了这么多年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原本贾赦就对此不屑一顾,如今有了傅玉衡做对比,更觉得贾政就是个馕糠夯货,只会装模作样。
芸娘不解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傅玉衡摇了摇头,忽然道:“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芸娘呆呆地点了点头,实在是摸不清这位的路数。
但人家是贵客,她也只能顺着了。
于是,傅玉衡就把《倩女幽魂》的故事,又给芸娘讲了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旁边还有饮酒取乐的嘈杂之声,但渐渐的,众人都被故事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
取笑的都不说话了,喝酒的也都停了杯,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耽误了自己听故事。
等宁生和小倩夫妻同心,在燕赤霞的帮助下,先后打败了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有情人终成眷属,众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徐辉和贾赦几人,还发出了和徒南薰一样的疑问。
“这就没了?”
“没了。”傅玉衡摊了摊手,问芸娘,“姑娘,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芸娘早就听住了,此时怔怔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太好了。”
在座的几个青楼女子,对这个故事的感触尤其深。
对她们来说,整日里对她们非打即骂,甚至逼着她们接客的鸨母们,不就是故事里的树妖姥姥吗?
她们很容易就把自己代入了聂小倩,却茫然不知,能拯救自己的宁采臣又在何处?
坐在徐辉身旁,打扮得最是艳丽的那个女子,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此时雅间里一片寂静,她这一哭,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众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半晌,还是芸娘道:“红杉姐姐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官妓,一辈子不能赎身的。”
官妓都是犯官的女眷,从前都是千金小姐,骤然跌落泥潭,心里比普通女校书更痛苦十倍。
若说芸娘是那等待宁采臣的聂小倩,像红杉这种,就算来的是个燕赤霞,又岂能撼动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