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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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霁生着张略显稚气的短圆脸,蛾眉螓首,鹿眼明澈,瞳仁漆黑,琼鼻樱唇。

    本是娇憨小美人的长相,可她眼距较宽,故而多了几分从容大气。

    略尖的下巴又中和了面部的圆钝感,让她看上去既纯良无辜,又机灵慧黠。

    崔迟对她虽无好感,可对上这样一张脸,也只能将满腔怒火压回去,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无妨!”

    阿霁立刻作出欢喜状,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崔阿兄就是大度!”

    崔迟没法再和她计较,只得自认倒霉,越过她的肩四下里搜寻了一番,疑惑道:“谢伯伯人呢?”

    阿霁慌忙转身,这才发现谢珺不见了。周围一片喧闹,看台上的人正欢呼雀跃着,潮水般向赛场上涌去。

    “姑母刚夺魁,他定是去恭贺了,我也去……”阿霁正待脱身,却听他嘀咕道:“胜之不武,何喜可贺?”

    “你说谁呢?”阿霁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顿住脚瞪着他道。

    “当然是陛下!”他面带挑衅,眄视着她。

    阿霁不觉血往上涌,挥着小拳头道:“你若不服,就去比试。”

    “我要能坐拥御马三千,必也年年夺魁。”他没好气道。

    他们自幼相识,但并无私交。

    崔迟向来傲慢,每次碰见都是敷衍一礼扬长而去。阿霁对他也殊无好感,她喜欢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比如前起居郎——如今在兰台修史的小表舅程云轩。

    这一点上,他俩倒是品味一致,崔迟自小仰慕程云轩的双胞胎姐姐程月羽。

    阿霁待人最是和气,但姑母是她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忽然抬脚照准方才的印子,使出吃奶的劲又踩了一下。

    崔迟压着嗓子哀嚎了一声,登时面红耳赤脸容扭曲。

    他忍着钻心的痛,一把攥住阿霁手腕,恶狠狠道:“臭丫头,真以为公主有多了不起?你有封地吗?有臣属吗?开府了吗?女皇既收养了你,为何不改玉牒给你名分?”

    阿霁陡然被他戳到肺管子,眼前登时一黑,嗡鸣声中,似又听到生母雍王妃的谆谆告诫:

    “阿霁,我们对你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守好本分,平安度过此生。你资质平平,论杀伐果断不如阿霖,论心思缜密不如阿霈。你争不过她们,更争不过匡翼,他再不得圣心,那也是嫡长子,天生就受宗法保护。切记,永远别学你姑母,千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位女皇帝,若德不配位,必会招致无穷灾祸……”

    玉牒修了两回,但她的名字依旧在雍王谱系。

    崔迟的话字字诛心,多年来她时刻警醒,一遍遍扪心自问:我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我到底该扮演什么角色?

    越长大越迷茫,越懂事越彷徨。

    女皇觉得生恩大过天,哪怕九五至尊,也不能罔顾人伦,剥夺兄嫂做父母的权利。殊不知,兄嫂们将孩子送出去后,早就放弃了所有念想。

    纵使金尊玉贵奴仆成群,可阿霁置身禁庭却常感焦虑。为何姑母收养了她,又不肯做她的母亲,是怕世人误会吗?

    她从小便学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将个性和锋芒掩藏,以最稳妥的方式摸索着长大。

    她要扮演的是承欢膝下的乖顺小宠,而非惊才绝艳令世人叹服的女皇子嗣……

    心底泛起一阵刺痛,她猛地醒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腕骨快要被崔迟捏碎了,正待呼救时,耳畔响起柔婉却严厉的女声:“安徐,休得无礼!”

    一位妙龄女郎款款行来,衣饰素雅,通身书卷气,正是程月羽。

    崔迟看到她气焰顿消,慌忙撂开了手。

    阿霁心下委屈难当,扑过去抱住她,泫然欲泣道:“小姨姨……”她的曾外祖父与程家姐弟的祖母的是亲兄妹,按辈分她一直称呼他们姨姨舅舅。

    程月羽自小与她的二姐李霈交好,故而对她也照拂有加,此刻见她目眶通红,失魂落魄,不觉心生怜惜,蹙眉望向崔迟道:“怎么能欺负妹妹?”

    崔迟大感冤枉,苦哈哈道:“是她欺负我,我的脚都快被她踩断了。”

    程月羽拍抚着阿霁,没好气道:“你钢筋铁骨,阿霁一个娇弱女子,哪里伤得到你?”

    崔迟满面委屈,低声嘟囔道:“这丫头阴坏,月娘你别被她楚楚可怜的样貌给骗了。”

    阿霁气不过,转头怒道:“你既光明正大,敢不敢当着小姨姨的面,重复一下你刚才说过的话?”

    “怎么不……”崔迟愣是憋红了脸,讪讪改口道:“我就是不敢,怎么样?”

    无论是质疑女皇,还是讥讽公主,那可都是忤逆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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