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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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被烫了。陆羡连帕子都来不及掏,直接用手去给她擦“我就忘说一个烫字,你就被烫了。”
“谁让你不说的。”林了了拨开她的手,唇角被烫的都红了,看着那杯青绿的茶水“我不喝了。”
陆羡笑着瞧她,眼里带着不自知的宠溺——
还说我是小孩呢,看来你也没大到哪去。
伸手捞过一个空杯子,将茶水用两个杯子来回倒了几下——
“喝。”
不等伸手去拿,斜对面一道冷冷的目光再度投来,比之前的敌意还要重上几分。
原来如此
林了了懂了,敢情这位宝意姑娘另有心思。
这是吃醋了?
“愣着干嘛?喝啊。”
陆羡声音朗润,从这个角度看去,清丽脱俗的眉眼,很难不叫人动心,林了了端起茶杯,心里默默想着,不论男女,但凡是个人,都应该逃不过。
不等林了了喝光茶水,悠扬的曲声作停,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咳嗽,只见宝意姑娘一手抱着琵琶,另只手捏着条素白的帕子掩住口鼻。
“咳咳——”
“怎么了?”
陆羡抬头询问。
宝意摇摇头“可能这几日季节转换,有些不大适应。”
“不舒服的话,还是请个郎中来瞧瞧,你的身子向来单薄。”
“让羡哥儿忧心了。”
“哪里话。”
林了了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早没了心思吃饭,嘴的虾仁味同嚼蜡——
什么破菜,一点不好吃。
筷子一放——不吃了。
人的心情是会传染的,高兴地时候是轻松地,不高兴的时候是下沉的。
就像现在,林了了脸上再笑,周边的气场却一直下降。
“你怎么不吃了?”陆羡奇怪。
“饱了。”
“饱了?你不是刚刚才喊饿吗?”
“现在饱了不行啊。”
林了了说话带刺,陆羡被她噎回来,蹙起眉头——怪难伺候的。
看你俩腻腻歪歪,还吃什么,腻都腻死了,撑都撑死了。
宝意寻着机会便与陆羡说话,她人长得温柔,说起话来更加温柔,好像棉花包一样,再硬的拳头捶上去,都要陷在里面出不来。
但其实,林了了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陆羡与宝意说话并不走心,她一直瞧着莲花漏,这种地方她自己来是无所谓,但带着林了了,就不得不多考虑些,毕竟这里的确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几盏清茶过后,陆羡萌生去意。
“羡哥儿”
宝意再度唤她,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一枚绛红色的香囊——
“上回瞧见你的那个有些抽丝,我便私下里新做了这个,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陆羡瞧了眼“你有心了。”
高倍数的电灯泡什么样?应该就是自己这样,林了了想。
离开康乐坊时,日头还高挂在空中。
马车一走,两人的肩膀都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林了了平时吵的像个猴,恨不得钻上钻下,现在静得像只猫,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陆羡再迟钝也瞧出她不对劲儿——
“你干嘛不说话?”
“说什么?”
“想说什么说什么呗。”
林了了头一偏,又转过来——
“你为什么包她?”
“”
“漂亮?唱歌好听?还是”
林了了的眼珠在陆羡身上胡乱转悠,陆羡被她看的发毛——
“陆羡你是好人吧?”
“我当然是好人。”
陆羡忍不住伸手去敲她的头,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想了什么,但是就这人的脑瓜,肯定存不住什么好东西——
“你别乱想,宝意她身世很可怜。”
“展开说说。”
“她被她爹娘卖进来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不到十三,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康乐坊是做什么的,如果当初我不救她,今日她的下场不会好,她还有一个月跟康乐坊期满,到时她就重获自由了。”
“然后呢”
陆羡愣了下,显然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什么然后?”
“她重获自由之后,你打算怎么安置?”
“什么安置?她当然是回家去。”
“呵——”林了了笑了笑
“你还真是想的简单,一句回家就完事了?且不说她爹娘会怎样待她,她是在康乐坊待过的人,你觉得就算是清白,出来后能如何?我不过是给男子正骨,传出去都要坏名声,她呢?她可是在妓坊里,就算卖艺不卖身,陪笑总是有吧,你觉得她的名声会如何?”
“”
“而且你就不怕她爹娘再卖她一次?”
陆羡傻了,向来好看的面孔浮上一层云雾。
“我就知道,这些事情你从未想过。”林了了叹了口气“也不怪你,你是宣平侯府的嫡女,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不管去哪里都是众星拱月,想不到人间疾苦,也是应该的。”
“”
“你要真想为她好,给她寻个好人家,离京都远些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最好一辈都不会回来,或者把她收进羡园,做个伺候你的人,也不错。”
林了了越说越没劲儿,扯着嘴角,挤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笑的表情,掀开帘子——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林瑾禾——”
“对了~香囊挺好看的。”
说完,林了了便迈进府门,留下一头雾水的陆羡。
陆羡握紧手里的香囊又松开,什么意思?什么叫伺候自己的人?
你倒是把话说清,再走啊。
回了槿澜苑,林了了陷入自我矛盾,她开始后悔,后悔刚刚跟陆羡最后说的话。
什么叫收进府里?!
还伺候??!!
“林了了,你怕是疯了吧??陆羡陆羡她懂吗?”
趴在桌上,提不起劲儿,满脑子都是宝意姑娘的模样,那样温柔清婉的女子,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吧?
陆羡她应该她会喜欢吗?
“子柔——”
“哎!”
“你上回说的女工,拿给我。”
“您不是说您不绣吗?”
“我改主意了,我想试试。”
点着灯在月下穿针引线,莹润似玉的面颊,彰显淑女本色,子柔守在旁边,一时间竟挪不开眼。
林瑾禾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只是落河之后,肯再拿起女工这是第一次。
“唉好难啊。”
手术缝线的针跟女工的针,完完全全就是两码事儿。
林了了看着手上的被扎破的针眼,又想到宝意做的那个香囊,上面繁花锦簇的图案,可能自己一辈子都学不来。
“姑娘不想绣就不绣了,这东西奴婢会做就成。”
林了了垂头不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拿不出手。
“姑娘”
“嗯?”
“您是要绣给谁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了了混浆浆的脑子瞬间清醒,是啊,自己要绣给谁?
她的第一反应竟是陆羡。
烫手山芋似的把绣帕塞给子柔——
“我不绣了。”
“姑娘”
林了了什么都听不见去,她攥着手,完全不可置信——怎么能绣给陆羡呢?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