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要脸,嘿嘿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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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羡听了沈宜的话,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前脚刚迈进府门,后脚彩墨就从内院火急火燎的跑来——

    “姑娘!”

    彩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脚下刹的猛,险些一跟头儿栽过去,得亏陆羡扶住她——

    “出什么事儿了?慢点说。”

    “侯侯爷在发火呢那个那个姓史的老刁婆子,把您给告了!”

    青时青钰互视一眼,只见自家主子瞬间脸色阴沉——

    “呵告我?”

    几人步履不停,朝前堂走去——

    彩墨:“姑娘,要不您先别过去,等侯爷发完火再说,夫人正在里头儿劝呢。”

    青时:“是啊主子,晚些去吧,先回屋换身衣裳”

    青钰:“回都回来了,也不急着一时。”

    陆羡步子一顿,低头瞧着鞋面上锦线勾勒出的云纹,语气平平“早些晚些都一样。”

    “你们在外头儿等着。”

    “主子”

    说罢,大步流星的迈进前堂。

    “胡闹!胡闹!”屋里宣平侯的声音快要掀翻房顶。

    陆羡推开门,一只脚方才跨入门槛,陆侯爷的刀眼顷刻杀了过来——

    陆家三代武将,陆征早年随先父征讨西蛮,被敌军包围,九死一生之际,凭借自身过硬的本事,不仅杀出一条血路,还取得敌军首领人头,可谓少年成名,后来边疆战事吃紧,他次次出征,次次得胜,直到将那些进犯的蛮夷打到抱头鼠窜溃不成军,待四方安定后,他班师回朝,被如今的天家封为宣平侯。

    与京都里其他高门大户不同,陆征是有功勋在身的,今日的门楣也好,显耀也罢,不沾祖宗的光,全靠自己打出来的,所以即便是在这遍地权贵的京都城,宣平侯府敢叫第二,就没人敢叫第一。

    更何况,如今的许多文臣对世袭罔替颇有微词,天家也有意削弱这些权贵势力,对于那些自身并无功名,只借祖宗脸面荫封的后代,逐一驳去袭承资格,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愈发宣彰显平侯府的显贵,莫说这些王公贵族,哪怕是天家都要礼遇三分。

    陆羡,就是在这样显赫的家世中捧着长大。

    “女儿见过父亲。”

    “你!”

    “哎呀好了好了”不等陆征发怒,就被岳氏拉着肩膀拦了下来“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喊。”

    岳氏是陆征的发妻,家世并不显赫,但胜在出身清流,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进陆家门二十年,未见她与谁红过脸,哪怕处罚犯错的下人,也是温温柔柔,从不苛责。

    许是因为如此,夫妻两个感情甚笃,陆府家大业大,内院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除了岳氏这个当家主母外,再无其他女子。

    陆征被妻子拉着,适才欲骂出口的话,霎时又吞回肚子里,气鼓鼓的拨开岳氏的手“你拉我作甚?!我还能吃了你那个宝贝女儿不成!”

    武将出身动作难免粗鲁,猛地抓起桌案上的茶盏,还没喝进嘴,先在虎口泼出半盏。

    岳氏见状,连忙扯下身前的绢帕替他擦拭“你急什么,瞧瞧都红了。”

    说完,又转头去看自家女儿,垂着眸,也绷着脸,与陆征没两样儿,不由得脑门儿直跳——

    “你你把明玉带走了?”岳氏不像陆征,她说话柔声音轻,每次父女两个闹不愉快,都是她来从中调解。

    “没有”

    “你还不说实话!”陆征当即又要发作,他是武将,上过战场杀过人,别说吼,就是平日里瞪瞪眼睛,都要叫人抖三抖。

    陆羡不过十六,霸道是霸道,可面对这样的陆征,还是会怕,她的肩膀明显震了下,但心里又觉得自己没错,即便怕却也不肯低头,直勾勾的望向陆征——

    “父亲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我不信你——到底是我不信你,还是你连句实话都不敢说?”

    陆征用力握住扶手,粗大的骨节异常凸起,深深的望着眼前的陆羡,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可就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匀了匀心气,声音平了些“当初人是你自己嫁出去的,三书六礼都由官府记录在册,嫁出去的人泼出去水,如今不论过成什么样儿,那都是别人家的,你就这么把人带走了,于情于理既不合适也说不过去”

    顿了顿“去把人领回来。”

    “”

    陆羡不说话,屋内静得诡异。

    “回不来了,我把她送走的那一刻,就没想着再把人领回来。”

    “你!”

    “行了!”

    岳氏夹在两人中间,头疼的厉害,左看沉着脸,右看也沉着脸,现下这番模样,想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她瞧了瞧陆羡身上的衣裳,袖口处的金丝不知挂在哪里,挑出几根儿,便道——

    “先回屋去,回去换身衣裳再说。”

    “嗯。”

    陆羡颔首,这才从前堂离开。

    将退出去,陆征的脾气再忍不住——

    “你就惯着她!说说不得,骂骂不得,你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半夜三更竟敢去人家家里截人?京都城勋爵人家的姑娘就没她这一号的!男子都不定有这么混不吝!”

    “你浑说什么?!”岳氏忙拍了他下。

    陆征面色怔忪,一闪而过的失措,很快平复“我说错了吗”

    夫妻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

    “你方才就不该那样说,明玉是我给她挑的人,两岁起便照顾她,尽心尽力的服侍,想当初羡儿大病的那一场,明玉抱着她三天三夜没合眼,才将她从鬼门关捞回来,羡儿感激她依赖她,更是把她当姐姐,后来史家提亲,羡儿有多不愿意的,你又不是没看见,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不见人,要不是那书生一个劲儿的磕头,她又不忍明玉伤心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人。”

    “唉”说到此处,岳氏忍不住叹气“莫说我,就是你怕也没瞧上那书生吧,我寻思他顶多清贫,反正羡儿给明玉的嫁妆也够了,可谁能想竟是如此短命,自己儿子短命,反倒赖在明玉头上,明玉日日被婆母虐待,浑身上下掐的没有一块好皮,你让羡儿如何能忍,去家里截人算什么,她没把那史婆子一家全砍了,你就该着烧高香。”

    “这话说的我还得夸她不成?算了那你说怎么办,人已经嫁了,她这样她毁的是她自己的名声。”

    岳氏蹙眉“先别急,羡儿那边我去说,你今日就再别念叨了,她好不容易才肯从羡园回来,再吵指不定又要多久不着家呢。”

    青时青钰伺候陆羡换了身衣裳,褪去之前的那件绛红长衫,改成套靛青色的褙子,身后绣了只白鹤,举止潇洒,神采飘逸,与陆羡通身散发的清冷气质很是合衬。

    “肯定是王管事他们罢工,让那姓史的一家子急了。”

    陆羡不傻,给明玉的嫁妆除了银票外,那些田产跟铺面安排的全是自己人,史书生死后,明玉被苛待,陆羡便让青钰传话,田庄也好铺面也罢,一律往亏本上做,姓史的一家靠惯吃惯,哪懂做生意,半月不到的工夫,亏的一塌糊涂,前几日债主上门,王管事领着人干脆罢工,只一堆烂摊子,留给那姓史的家。

    “他们自以为聪明,想要吃现成的?敢情把别人都当傻子。”青时愤愤道:“一开始我就瞧那史老婆子不是好东西,拿着儿媳妇的嫁妆装脸充阔,三进的宅子眼都不眨的添置,穿金戴银真当自己是贵妇人?还有她那两个儿子女儿,大哥死了有甚难过,一个在康乐坊寻欢作乐,一个成日往京中名媛的圈子挤,我真是替明玉姐姐不值!”

    青时性子急,说话自然也耿直些——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要在庵堂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

    “青时!”

    青钰将她唤住,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谁都能猜到她想说的

    “是啊,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嫁。”

    陆羡声音淡淡,薄薄的悲凉却从眼底浮现,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无数遍,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主子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陆羡挑了挑眉,适才的悲凉散去“回头告诉王管事,他做的很好,等这些事情解决之后,月例给他翻一番。”

    “是。”

    房门被人轻敲了敲——是岳氏。

    屋里的人施礼后全退下。

    “母亲。”陆羡起身,毕恭毕敬的作揖。

    “快坐下,咱们自家人说话,没那么多规矩。”

    岳氏和善,陆羡与她独处还是较为自在。

    “母亲,您有事吧”

    “你这孩子,我就得有事才能来看你,没事不能来?”岳氏摸了摸她垂在肩上的黑发,拉着她在软塌上入座“生你父亲的气?”

    “没有。”

    “我说他了,他那老迂腐的话,我也不爱听,但是你别怪他,他是担心你,在意你的名声。”岳氏说道:“明玉虽说是你的贴身婢女,可当初也是我屋里的人,你疼她我也疼她”

    “母亲不怪我?”陆羡听出弦外之音。

    “怪你作甚,你为她出头理所应当,即便你不做,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你该跟我们商量商量,明玉那婆母跑去府衙告你了,又哭又闹说你截走了她的儿媳妇,不过你别担心,这事情你父亲已经让郑大人压了下来,别嫌母亲啰嗦这事母亲还是要说你你怎么能去人家家里截人,要截也该半道上截,她那婆母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羡眉间微动,眼底的光闪了闪——

    “母亲”

    “嗯?”

    “我没去史家截人,我是半道儿上截的。”

    “那那个史老婆子怎么说是你?”

    “我是去过她家,但不是截人,而是警告她,明玉是后来我趁她出门烧纸截走的。”

    这么一说,岳氏懂了——

    “这个老家伙,敢跟官府使诈。”

    “母亲,您要真想帮我,这事儿您就别管了。”

    “你想做什么?不能胡来!那毕竟是明玉的婆母。”

    “女儿知道,女儿不会胡来的。”

    话落,一串风铃声伴着清脆的嗓音传来——

    “姐姐~~”

    跑进来的女孩梳着花苞头,一身桃粉的百褶裙,圆润的脸盘白里透红,左手捏着贝壳风铃,右手提着裙子。

    陆舒窈,陆羡的妹妹,宣平侯府二姑娘,前月刚满十岁。

    “母亲也在啊”

    “跑什么?毛手毛脚的”岳氏白她一眼“哎呦你瞧你这袖子上糊的什么?脏死了”

    陆舒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便去到陆羡身边,举起手里的风铃给她看——

    “姐姐,你上次给我带的贝壳,叫我串在一起,你听可好听啦~”

    贝壳互相撞击清脆悦耳,陆羡宠溺的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余光不慎瞥见母亲眼底的笑意,是那种既嫌弃却又忍不住疼爱的笑意。

    再说回林府,林偲远发了一通火,连着七八日都宿在姨娘屋里,林了了觉得值,自己的腿擦了化瘀膏就疼一晚上,一个晚上换这么多日的清净,莫说本金,就是利息也赚回来了。

    林老太太趁这时候,让陶嬷嬷收拾了几个跳的厉害撵出府去,又用自己的体己重新去外头买了些下人,再从其中挑出几个机灵的,分别往槿澜苑跟五姑娘的小院都塞了几个,这些人的月银不走公中,由老太太直接发配,如此一来,齐燕也好柳惠也罢,再想沾手也得三思。

    槿澜苑现下焕然一新,没了那些惹人厌的耳目,林了了每日过得十分自在。

    “冰糖葫芦——”

    听见围墙外头儿的货郎在吆喝,林了了的馋虫瞬间便从肚子里钻出来,撂下手里的笔,大咧咧的就从屋里跑出来——

    “快架梯子!快架梯子!”

    府门里的大姑娘穿着裙子爬墙梯,除了林了了,怕也没第二个。

    “姑娘您慢点儿!”子柔怕高,颤颤微微的上去,最后竟被林了了扶下来,撑着墙砖,腿肚子直打软。

    扛着草棍的是个瘸腿的老翁,见有人要买,急急忙忙又折返回来——

    “小姐来一串吧,自己家做的,保证又酸又甜。”

    老翁衣着破旧,好几处都打着补丁,尤其是他看着自己,极力推销的模样,生怕自己会不买,讨好的又添了句“这样您给我开个张,我多送您一串。”

    大冷的天,耳边风声呼啸,林了了把手往袖子缩了缩——

    “多少钱一串?”

    “一文钱。”

    片刻后

    子柔扛着草棍,歪头望向上面插满的糖葫芦——

    “姑娘,咱们吃得完吗?”

    “怎么吃不完,拢共也没多少,等会儿院子里挨个分一串。”

    糖衣甜果子酸,那老翁果然说的不错。

    林了了视线随意一瞥,瞧见路口顶头儿的那户人家门前围满了人——

    “前面怎么了?”

    “不知道”

    “走,过去瞧瞧。”

    “”

    子柔扛着草棍不方便往前凑,只能眼怔怔瞧着自家姑娘挤进人堆里——

    “姑娘姑娘”

    她是急的团团转,林了了倒安逸,碰了碰旁边同是看热闹的妇人“怎么了这是?”

    大约是没见过哪家这般上赶着凑热闹的姑娘,那妇人竟还愣了愣——

    “欠债不还,被债主告了,府衙的人正在里面清算呢,估计这宅子肯定得抵出去了,三进的宅子少说一千两呢!”

    “何止里面的食案、物件还有下人,恐怕还得再翻一番!”

    “这回还不得要了史婆子的老命!”

    “要我说——活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林了了瞬间来了兴致,刚想问谁是史婆子,漆红的府门里顿时传来一声嚎丧——

    “不能搬啊!”

    “这是我才买的花瓶!”

    “哎呀哎呀~~你们这是抢啊!”

    跟在史婆子后面的是她的二儿子跟小女儿——

    “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你们、你们不能这样”男子喊道。

    府衙的官差不由嗤笑“秀才怎么了?你就是状元爷,欠债也得还!”

    “你——”

    “二哥,你还看不出吗?这是有人存心要逼死咱们!”史婆子的小女儿哭着“肯定、肯定是那个陆——”

    话未说出口,官差的眼神霎时凶狠起来,一把抽出腰间长刀,阴森森的闪着寒光“再敢胡言乱语,当心让你们牢底坐穿!”

    眼瞧院子被搬空,家门也被贴上封条,史婆子两腿发软,直接瘫在地上——

    “我说史婆子,还是你们家老大媳妇好吧,她在的时候,你们全家什么都不愁。”

    “是啊,我早说明玉是好的,你非说人家克死你儿子,叫你们一家子又打又骂,现在人家走了,你们更倒霉~”

    “但凡当初你对她好点儿,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

    史婆子气的半死——

    “我呸!她是个什么破烂货!克死我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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