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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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多谢。”梁倾不推辞,把地址发过去,便按了电梯下楼。
进电梯时她迟疑一下,又发了条过去说,“那个事情,我还没想好。”
她是不想他白跑一趟的意思。
零几年的中心区高层住宅,虽里里外外也翻新几回,但电梯里最老旧,牛皮癣撕了又贴,如同新伤叠旧伤。
墙角不明黄渍,灯有规律地闪着,确实跟闹鬼似的。王敏有几次回家晚了,还执意要她下来接。
她在医院待了一夜,未洗漱,幸好昨天出门脸上并未妆饰,穿的也不是职业装,而是白色针织衫和垂质的裤子,好歹行动自如,不过一夜折腾过去,她不用看也知道脸上肯定是邋遢的。
不过与周岭泉又有什么好矜持忸怩的。她看着电梯门上自己扭曲一团的影子,心里说。
凡是需要装扮自己的场合,多少都有那么一些要取悦对方的成分在,尤其爱人之间。她与刘思齐虽交往多年,但若与他过夜,那些洗漱整理扮靓自己身体的东西都足够塞满一个小型手提行李袋。
赤 裸的时候,也并非真的赤-裸。总穿着一层悦人的心思。
好像让别人先喜欢自己,自己才会喜欢自己,自己才会确信自己被喜欢。
这个爱的闭环才算圆满。
但她和周岭泉之间不必如此。好轻松。
看来周岭泉是个早慧的人,早悟出这种轻松之道。
电梯门开,她走出去,手机恢复了信号,周岭泉的微信进来。
“只是吃个饭而已。”
难得没有他那种轻佻的态度。是很肯定的语气。
止痛片好像起效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重组,聚焦。
她看见花坛里暖冬里的植物,绿得璀璨极了,如新擦拭过的玻璃翡翠,梁倾虽身体疲劳到了极点,心里不知怎的,轻松地雀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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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来,她先去门口便利店买了瓶水,借了店里的水池子漱了几下口,又灌下去半瓶,觉得身体和头脑都爽利了一些。
又向看店的小妹妹借了个发圈,在店门口仰着脸,将头发理了理在脑后束了起来。
“姐,那人是不是等你呢。”
梁倾应声回头,这才看见周岭泉。他车停在路边,隔着一条马路,他正倚在车门上,也在仰头喝水。却是带笑看着这边的。
他头发有些乱,巧了,今天也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显得年纪小。
人模狗样。梁倾想起在港城他穿黑衬衫的样子,在心里笑他。
周岭泉见她看过来,才不紧不慢地踱过了马路。
“早晨。”他用粤语说。
“好久不见。”梁倾回他。她也不知再说点什么,那便利店小妹暧昧地将他二人看来看去。
她只得说“走么?”
意识到他走过来是多此一举。
两人又并肩过了马路,周岭泉瞥见她手袋里还装着电脑,又见她倦容,便问:“这是一夜没睡。”
梁倾上了车,道,“昨晚临时去了医院。”
周岭泉自然知道是哪家医院,却未再问她其他。不是关切这些的身份。
只说,“怎么不回去补眠。”
“室友昨晚反锁了门,进不去。”
“这么惨。”
“还好吧。这不正好你找我吃饭么。”梁倾半是顽笑,看他一眼,扣上了安全带。
“是啊,巧了。”
周岭泉见她偏头说话间,那太阳自侧面照进来,薄薄一层,伶人的金粉似的,覆在她耳后的肌肤上。她穿白色,少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他笑一笑,发动了车。
周岭泉开车很稳,又放了些暖气出来,梁倾闭了闭眼睛,愈发困倦。
她觉得好荒诞,她对他什么都不了解,但此刻与他装在一个空间里,却不觉得多么尴尬。
为什么一定要了解生平才觉得亲密呢。
也许这种对亲密的曲解本身才荒谬。许多人肉身同吃同睡,却从未真正亲密过。
“你经常来南城?”她侧了侧身子,撑着精神与他闲聊。这在她看来是一个副驾驶的基本礼仪。
“倒也不是。”
周岭泉原以为她要再问得多些,没想到她止住了话头。
过了半晌,只是问,“今天来这边,有事要办?”
“我若说,我昨晚刚落地的港城,今天只是来见你的。你信么?”
他又是那种真真假假的口吻。
梁倾心里笑着,想那日姚南佳跟她们说的关于他的种种事迹,想,这话周公子也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她不应他,实在撑不住了,只是闭上眼睛说,“不介意我睡一会儿?”
周岭泉嗯了一声,趁着红灯,将空调出风口挪向她那边。
见她闭起来的眼睛,睫毛不算浓密,却很长,软软地耷着,如同宣纸上用淡墨晕出的两道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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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倾太累,这一觉睡得沉,直觉他们已经到了,车门似是开过,却又没等到周岭泉叫她,昏昏沉沉,醒醒睡睡。
直到门再次被打开,一股烟味混着凉气儿蹿进来,她才挣扎着醒过来。
“抱歉。吵醒你了。”周岭泉见将她吵醒了,晃了晃手上的打火机,说“我忘拿这个了。”
梁倾迷迷糊糊一看,还是她那天晚上给他的那个。两块钱买的,上面是个大胸脯美女。
她觉得好笑,说“怎么老是忘。”
她朦胧刚醒,讲话声音也软软的,细看脸上两颊酡红,像个小孩儿从热烘烘的被窝里刚醒似的。
语气亲昵,和她清醒时那种极有边界感的口吻不一样。
周岭泉心里因此也觉得热,没退出去,撑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地偏头看她,眼睛里撒了一把细碳,噼里啪啦的燃着,有种少年人的神采。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香港的那个晚上和话题。
梁倾被他这一看,清醒了,赶紧解了安全带,从另一侧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