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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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眼,捏死她简直易如反掌,可受此大辱与受死有何区别?

    但他没捏死她,拿帕拭了唇角的血,看她柔弱无骨,手劲倒不小,一掌扇得他面上滚烫。

    他伸手将她的僧袍往上拽,盖过她的双肩,举止轻柔,微微俯身歪头,去捞她的眼,见其通红,愈发像只兔子。

    顾方池的薄唇启了启,心动念,可道歉的话硬生生断在齿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替她拢紧了衣袍,这般下意识的讨好,连他都不自知,只当是顺手做了,但不曾想,这与他箭无虚发的利落相比,穿衣手法实在太过笨拙。

    竟打了个死结。

    杨静影气昏了头,只顾着骂他,却突觉喉间一窒,逼她的泪瞬间汹涌而下,垂眸才瞧见前襟上的死结。

    她愈发恼羞,狠扯了衣,只觉恶寒,极力甩开了他的手,紧靠汪忱而坐,低啜抽噎,至于时安住在何处,饶是他知情,她也不想从他口中打探了,她此生都不想同他再多讲一言。

    月坠花拆,花影轻颤,落在两个男人的眼中,更是可见犹怜。

    汪忱不忍,看向顾方池,开口问道:“殿下,草民素闻四皇子睚眦必报,经此一遭,他必不会放过你,定会查出车内女子是何人,以此做殿下软肋,届时恐是静影不仅名节受损,性命还陷入危殆,殿下可有良策?”

    顾方池睐目看他。

    此人敏锐,竟能通过方才的言词相讥,就将顾知为人探得一清二楚,连后事走向都分析头头是道。

    他心中已有打算,但见汪忱句句不离杨静影,心中莫名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哂笑了声,“若真如先生所言,那就只能纳您的学生为良娣了。”

    良娣,太子贵妾。

    “如此,成了东宫侧妃,受孤庇护,也就无谓名节受损,性命攸关,”顾方池半真半假问道,“杨静影,你觉得可好?”

    “做你的春秋大梦!”

    杨静影抹干了泪,攒了全身的力气朝他狠瞪了眼,“我就算被骂荡妇,名节不保,终生嫁不出去,也绝不做你的妾!绝不入乌烟瘴气的太子府!”

    这话太阴损惨毒,将自己都骂了进去,可见她的决绝,像一个重型火炮捶向顾方池的胸腔,砸得他心肉模糊,哑口无言。

    比及到了杨宅门口,车还未停,杨静先行跳下了车,就像是嫌弃到了极点,不愿再多呆半刻,唯对汪忱留下一句,“先生等等,我找几个小厮来背您。”

    言讫就如一阵旋风逃入府内。

    帘影灯昏,汪忱放下车帷,不再望她,竭力撑起身:“殿下明明有了良策,为何要火上浇油?”

    顾方池挑眉不语,默看他。

    “看来殿下是要我来说了…”

    汪忱微微抬眼,嘴角轻勾,“将阿史那柔公主趁机丢进四皇子府,再往内阁参本,说四皇子贼喊捉贼,自己想要突厥三千昆仑奴,却栽赃东宫,如此,不正是太子殿下的良策么?”

    众人只知那小利箭带钩子,却不知它钩尾掺毒,而击中眼睛正是毒散最有利的部位,右眼被废,右半身也会如同被人捶打般难受凹陷,右肩更是会皮开肉绽,极似中过剑伤。

    “这下四皇子有了肩伤,又有罪证在手,入慎刑司是跑不了的,自然无心顾及静影一事。”

    汪忱扯了扯唇,“殿下出手……不对,是更早,在四皇子出现之时,殿下就已想好后续的每一环,为何还要故意说纳妾等话来气她?”

    顾方池缓缓坐直身,眸色凛肃,他竟连他都看穿了。

    此人不容小觑。

    汪忱见他眸色涌动,知全部猜中,笑了笑,添言道,“或许殿下不是在气静影,而是在趁机试探罢?”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一股大力将他猛拽在地,他欲扬头,却被揪其衣领,“少来揣度孤!”

    顾方池手背青筋暴突,“这手弩乃母妃遗物,你怎知其机密?”

    汪忱沉默。

    “你在调查孤?”顾方池狠戾掐其下颌,迫他回答。

    “不曾。”

    顾方池不信,手上施力,下颌已见要错位,车外奴仆声嚷,脚步渐近。

    汪忱疼得皱眉,牙血从唇角蜿蜒,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未呼救,好言相说,“此事日后自会告知殿下,殿下只需牢记,我绝不会伤害您。”

    但实在过痛,腥甜从喉间涌出,他被逼出了泪,“殿下先松手,贱民想求您一事。”

    不知是他的眸色太过温润,还是语气太过诚恳,顾方池一时动容,缓了力道,“说。”

    汪忱挣脱,双膝跪地,喘了几口气,平道:“吾知殿下必是日后的九五之尊,但却不是阿影的良人。”

    他紧握腰间的青蓝络子,这是他仅唯的自私,跪在顾方池的皂靴前,一身月白清落,明明哪哪都是伤,却不见其狼狈。

    身板如松似鹤,满袖盈风,声色琅琅:“愿殿下放阿影在人间漫浪,南北西东,不要爱她。”

    顾方池瞳孔一缩。

    随即将手弩对准他的胸腔,语气骄狂:“且不说我对那女人根本没兴趣,就说你——”

    利箭上弓,近他一寸,“凭何资格来要求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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