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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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会个意,……”小顺子未加设防,一股脑儿说出来:“姑娘不晓得,前些时日里江南发来折子,春旱求朝廷拨款赈灾,皇上瞧中几个年轻官员,想破格提拔他们前去,哪知张宋楚三位大人都不同意,说皇上这样会坏了祖宗规矩,举荐的人皇上又很不满……”
那三位大人都是先帝朝留下的辅政大臣,毕竟先帝去时,太子年纪尚轻,这些辅臣各自把握了部分朝政,朝廷里除了容家以外,便属他们德高望重大权在握。
寒声会了意,连连点头,又问他道:“顺公公,这事儿,仅是我问的,不干娘娘的事。顺公公可否告知,皇上近日的行踪?”
小顺子神情一肃,声音正经许多:“寒声姑娘,这,这实在不能说,私自泄露皇上的行踪,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但寒声却瞧出他闪躲的眼光,心知这不能说的秘密里,势必有什么,决不能让娘娘晓得的。
会是什么?寒声心头惴惴,联想到了寒香园里那个女子,索性问道:“皇上见过丽御女?”
“就一回,在寒香园,——”他应得爽直,不曾遮掩,寒声点了点头,笑道:“谢过顺公公了,娘娘也记着顺公公的好心呢。”
小顺子挠了挠头,想,皇上那日带丽御女去寒香园,众所周知寒香园人人都爱去,是以,几乎阖宫都晓得了此事,娘娘还不晓得么?
或许大家知道,但都在皇后娘娘跟前心照不宣未曾提起。
只不过他也琢磨不透君心,毕竟,皇上的心思连他师父都未必揣摩得透,何况他这个菜鸟。
二月既望,皇上走时天色刚曙,寒声犹豫了一下,才进去伺候。薄纱帐子里头躺着的美人,容貌格外艳丽,或许因着昨夜温存,又添了些媚色,这时正在捂着被子傻笑,寒声看得心头火烧,别开眼睛,支支吾吾:“娘娘,您收敛点。”
絮絮白她一眼,只是浑身酸痛,没起得来敲她的额头。“问到了么,是什么烦心事儿?”
寒声一五一十交代了朝廷里的事情,絮絮支起胳膊,侧身瞧着她,说:“这好办,跟二哥哥说一声,请几位姻亲帮忙,有他们抗衡,那几位大人便没话说了。”
她给哥哥去的信发出时,中德殿发出的谕旨也到了漪兰殿中。阖宫都很惊讶,惊讶于这得宠不过一月的丽御女就这样永远没有翻身机会了,还把好端端的盈妃也拖下水——可见皇后娘娘果然不是她们轻易能挑衅的。
——
二月十七,絮絮本邀了梁王妃一同出去走走,奈何昨夜敬陵帝也驾临,还很凶猛,早上没能起来,只好命寒声请慕容音午后到栖梧宫里坐坐。
两人在南窗软榻上对坐,喝了会茶,慕容音说:“左右没什么事,不如妾与娘娘对弈一局?”
絮絮什么都玩得来,就是琴棋书画上玩不来,眉心皱了皱,唇角笑意却很深浓:“本宫实在不擅长对弈。”
慕容音笑起来:“妾本不会下棋,只是这些日子去探望太皇太后时,才由太皇太后指点学了些皮毛。太皇太后原话说:‘你堪与皇后一争高下’,本以为是妾的本事精进可与老手对持;今儿听娘娘这么说,才知道太皇太后是在打趣妾身呢。”
絮絮听后笑出声来:“皇祖母是说,我俩半斤对八两。”
“正是。”话落以后,慕容音眉却轻蹙,容色微微含悲:“不过,妾身替太皇太后瞧了病症,却始终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辜负娘娘信任了。”
絮絮闻言,笑意也减下来,咬了咬唇,说:“这不能怪你。皇祖母着场风寒,怎么就这么久。任是良医好药,都……”
她也叫哥哥陆陆续续找了民间大夫来看病,结果如出一辙,她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音道:“太皇太后这等病症或许另有情形,而将它当做风寒来治,并不对症。只是我学艺不精,……不能看出。”
絮絮拉起她的手宽慰她说:“王妃何必妄自菲薄,能做到王妃一样精通医术的女子少之又少,这很难得了。王妃所说很在理,只是不知……谁可以看出这病症的究竟……”
慕容音垂下眼眸。
南窗外是一株秀硕横斜的玉兰,枝条影子被暖薄日光印在窗纸上,絮絮道:“王妃上回说,你有个师父……他呢,可以请他进宫替皇祖母瞧瞧么?王妃医术已精湛若此,令师一定更见识广博?”
慕容音错愕了一瞬:“我,我师父?他,……”她眉头皱起来,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终于吞吞吐吐说:“我师父他云游四海,一时,一时找不到他。”
絮絮闻言笑了笑,心中想到自己还有“那边的人”可堪一用,若世间真有此人,掘地三尺也能找出来,并未把慕容音的难处想得太难:“敢问令师名姓?籍贯,居所之类?本宫自有找他的法子。”
慕容音神色为难,终于说道:“我师父道号玄渊。的确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絮絮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道号:玄渊,……。
“葛洪的《抱朴子》有著,‘窈若玄渊之万仞,则近不能以少多量焉。’令师道号如此,定是道德深远、大有作为之人。”
慕容音但笑不语,以至于絮絮脑海里已自动勾画出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白衣老神仙模样。哦,以及胡子必须特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