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喜不喜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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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姐姐软乎乎地窝在大理寺裴少卿怀中低喃私语,像是在撒娇;

    而传闻中公正廉明、铁面无私的裴少卿竟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双手抱着六姐姐,似乎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对嘛,这才有趣嘛,像下午那般正经有什么意思?

    沈姝掩唇偷笑,立马转过头低声吩咐朱焦:“去,把六姐姐的鞋子放回东厢房。”

    啊?朱焦眼中升起疑惑:“姑娘,咱们不是来给崔娘子送鞋子吗?怎的又要放回去?”

    沈姝催促:“你不懂,听我的就是,快送回去。”

    朱焦一默:“……是。”

    姑娘虽说只比她长一岁,但许多时候懂得事物确实比她多。

    这般想着,朱焦又看一眼灯火通明又满是护卫的前院,然后放心地回了东厢房。

    裴淳早就注意到东厢房垂拱门边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但此时大人正抱着崔家娘子在他身后,不宜声张。

    他只好默默向院中走了两步,待瞧清来人是沈三姑娘主仆二人后便放下了心,又默默退回原处,竖着耳朵听起了大人这边的热闹。

    此时裴君慎亦察觉出不妥,探着耳朵听热闹的裴淳、手上押着罗子甫眼神却一直往这边瞧的金吾卫、还有垂拱门旁自以为隐秘密谋的沈家主仆……

    他闭了闭眼,当即转身迈过门槛,抱着崔英直奔石亭。

    然而待到石亭之中,裴君慎把人放在石凳上后却发现后颈衣领不知何时竟被崔英紧紧攥进了手心。

    他不好硬扯开,末了只好单膝跪地任由崔英趴在他肩头哭疼,忍着耳热再次哑声询问:“六姑娘,你的鞋子究竟落在了何处?”

    “我、我出门太急,忘了穿……”

    当时听见那般异响,崔英哪有空在意自己穿没穿鞋,能记得披上氅衣就已经很不错了。

    裴君慎闻言眉心顿时竖成川字,早知道她耳朵这么好使,他方才擒贼时便不该弄出那么大动静。

    不过如今后悔为时已晚,他敛了敛神,屏气沉声:“既如此,还请六姑娘在此稍后,裴某这就去东厢房为六姑娘取鞋。”

    什么?他去取鞋?那岂不是就要离开他的怀抱吗?

    崔英眨眨眼,她还为下午那事儿委屈着呢,这人怎的就不知道说几句好话哄哄她?

    不过裴君慎“为她取鞋”的话都已说出了口,她若再赖在他怀中,那色心就显得太明显了。

    唉……崔英心下轻叹,攥着他衣领的五指缓缓松开,“那就有劳裴大人了。”

    温软香甜的气息一离开怀抱,裴君慎倏然站起,一直压抑着的呼吸声也悄悄放松了些。

    不料这时,院中却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六姐姐?六姐姐你果然在这里——咦?裴大人,你为何也在此处?”

    沈姝瞧热闹瞧得正开心,没想到石亭下的两人竟忽然松开了彼此,她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立马就提着裙摆跑来石亭下推波助澜。

    裴君慎闻言便要作答,没承想尚未开口就又叫沈姝给堵了回去——“六姐姐,你怎么没穿鞋就跑了出来,你的脚怎么了,是受伤了吗?疼不疼?”

    沈姝一声惊呼后倏然蹲下身,看着崔英的双脚满眼心疼。

    她语气姿态颇为浮夸又朝崔英挤眉弄眼,崔英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即便眉心一拧道:“疼,沈妹妹,你先别问了,容我缓缓再与你说……”

    “那这可如何是好?”

    沈姝说着小脸一皱,登时站起身四处寻觅,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到裴君慎身上,有些犹豫地道:“裴大人,可否劳烦你送六姐姐回厢房?”

    见此情形,不远处的裴淳抱着剑摇了摇头,心道这沈三姑娘和崔六娘子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些,向来只有他家大人算计别人的份,他家大人何曾上过别人的算计?

    然而他念头刚落,竟听他家大人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继而便俯身抱起崔家六娘子,又清声说了句——“失礼。”

    裴淳:“……?!!”

    半刻钟后,东厢房内。

    裴淳送来数条干净棉帕和两桶温水后便回了前院羁押凶犯,沈姝也跟过来早早叫走了朱焦。

    厢房中仅燃着三盏灯,除了床榻边上燃得那盏烛灯稍亮些,其余两盏皆是昏黄影绰的省油灯。

    崔英坐在软榻上,双脚垂向地面,脚趾微微蜷缩。

    裴君慎浸湿棉帕,一如白日那般专注且细心地抬起她双脚、为她清理伤口。

    不过崔英脚上的伤并不严重,虽有几处渗出血珠,但大多是踩过碎石时不小心被划出来的又浅又细的小口子。

    待裴君慎为崔英擦去沾染在脚下的尘灰,那些小口子便也就自顾自地止了血,连药都不用着上。

    崔英双手交握,面色微红,黑眸毫不遮掩地盯着裴君慎看。

    他回府后褪去官袍换上了一身玄衣,方才她没仔细瞧,还以为这身衣服和普通玄衣没什么不同,这会儿才发现玄衣领口和袖口处都绣着精致的黑金色暗纹,瞧着很是神秘。

    看完衣裳,她又抬眸,用眼神细细描绘起他冷峻而专注的眉眼,高挺又漂亮的鼻梁和此时紧绷但其实柔软红润的薄唇。

    崔英十指微紧,蓦地想起先前在马背上的那场意外,当时她不小心亲到裴君慎的嘴角,只顾着自己在那害羞,都忘了去探究探究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眼波流转,她忽然计上心头:喜不喜欢,再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思及此,她垂垂眼睫,身子不由向前倾了倾,凑到裴君慎肩前:“裴少卿,你可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

    “昨日?”裴君慎拿起棉帕的手微顿,不解崔英为何会有此一问,摇头清声:“裴某不知,还请六姑娘明示。”

    崔英双颊渐渐晕染出两坨红,轻咳提醒:“昨日——是八月初九。”

    八月初九,钦天监原本为他们二人择定的大婚吉日,若月前在长安城外崔英没有遇到劫匪,那今天晚上便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裴君慎双耳倏然发烫,聪明如他,自然明白崔英言下意有所指。

    他匆忙低头,扔下手中棉帕便起身嘱咐:“六姑娘的伤口已清理好了,伤口细小,不必敷药,不过这几日要记得少走——”

    “动”字未说出口,他话音便猛地顿住。

    崔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双脚,在他“滔滔不绝、欲盖弥彰”叮嘱之际,忽地堵住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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