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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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同赫的祖父,亦是一朝国公。

    他堂堂左佥都御史,陆松节的岳丈,陆松节如此不给面子。

    “那就开席吧。”白同赫冷声道。

    徐氏脸有得色,飞了眼旁边大房陈氏。陈氏面色寡淡,没甚光彩。她便觉得舒心,气定神闲地磕了颗瓜子。

    气氛逐渐热络,主位的老祖母却是唉声叹气,言谈间不免失望。

    “二郎才当几日的尚书,眼界就高到天上去,往后真入了阁,还不得把咱们这些老骨头踩脚底下!”

    芸佩也悄悄回白婉,陆松节车马仍不见影,今儿这局她输得彻底。

    饶是白婉做了心理准备,此刻仍旧有些难堪。

    她嫁他时,还觉得他不错的。

    切莫说他如玉之貌,如松气度,便是他对人的态度,她也挑不出毛病。

    不论她说什么,他总回声好。做错了事,会立刻同她道歉。

    可后来她才发现,他表面说好,却是左耳进,右耳出。犯了错立刻道歉,也只是不喜欢她纠缠。

    而他之所以不和她撕破脸,大抵只是因为那时候他不过个翰林庶吉士,在她父亲的官威面前,不得不低头。

    现在不同了,他官居二品,又是太子讲师,敬宗与东宫恩赏丰厚,去岁他已把老家的亲人接到了官邸,还在盛京买了私宅。对她,便愈发漫不经心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归宁的家宴,他能真的守时守约,不至让自己,让她的父母被人耻笑。

    现在想想,真是自作多情。

    讥讽声,抑或是那些异样的眼光就像利刃,让她在席间难以自处。

    白婉便放下银筷,假意咳嗽起来。

    李凤莲眼尖,语气“关切”:“婉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舒服吗?”

    “这几日天气无常,我穿得多些捂了汗,又脱得勤,不承想反倒着了风,现下嗓子不太舒服,头也有些晕,想回去歇息。”白婉虚弱道。

    “可惜了,今儿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怎的就病了呢。”李凤莲佯装惋惜。

    说着,她还看向旁边几个姑娘,大家脸上心照不宣,都知白婉装病,憋着不笑出声。

    自己巴巴的归宁,丈夫却让她在长辈小辈跟前没脸,李凤莲若是她,早该一头撞地羞死,哪还吃得下满桌的珍馐。

    “咳咳。”白婉装了会,倒真有些喘不上气。

    她当然知晓她们如何想的,却无心驳斥。

    她的身体并不好,现下怄着气,怄得心尖都隐隐作痛,是真的不舒服。

    就在芸佩心疼地猫腰搀她,准备带她回后院时,却听堂外一阵杂沓脚步,一个高挑身影绕过屏风,人未到,声先至。

    “儿来迟了,未能赶上开宴,实在失礼。”

    他音质如泉,铮琮动听,仿若真的恳切赔礼,不论先前人有多大的气,此刻也消了三分。

    白婉凝眸,盯向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夫君,一时忘了动作。

    陆松节身长八尺,穿一身绯色圆领阔袖袍衫,腰缠犀角带,却是摘下了乌纱帽,如鸦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用根如意玉簪簪着。略显柔和的脸部轮廓肤如暖玉,凤目薄唇,右眼檐角下还有颗微红泪痣,让这俊美公子平添一丝忧郁深情。

    他一出现,满堂男子似都被比下去,只他一人如芝兰玉树,葳蕤流光,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白同赫素日十分满意陆松节这位女婿,又因对方一进来就道歉,他也不好大声苛责。

    他瞥了眼檀木桌上的铜壶刻漏,却是带着余怒:“也才午时正,不算晚。”

    陆松节微微颔首,再道:“儿曾托信,说端午宴前一日到,不承想半路同福偶感疟疾,耽搁了时间,父亲这么说,儿心底更难受了。”

    同福是他的近身仆从,主仆情深,倒也显得他怜悯下属。

    白同赫点点头:“又非你刻意为之,一次两次的,就算了。”

    陆松节却是对着堂屋内一众长辈再三致歉,又问了祖母的安,叫仆从把此次南下带回的礼物呈上,作为赔礼。

    礼物甚为丰厚,譬如洞庭的柑橘、福建的荔枝、西湖的龙井……全是福建沿海到江淮两地的特色珍馐宝物,还有专门赠予老祖母的景德镇白瓷观音,给白同赫的徽州墨。

    长辈小辈都得了他心意,个个笑逐颜开,方才的怨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老祖母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脸色红润有光。

    先前那酸他的徐氏和李凤莲,全变成闷葫芦,不吭声,大房陈氏稍稍坐正了身子,斟了杯祁门红茶,怡然慢饮。

    白婉还在那站着,看着他周到地和众人寒暄,说起这些日子在外所见风物,真是光辉灿烂,叫人难以避开目光。

    她不禁搓了搓自己的下裙,耳尖烫起来。

    他竟是真的回了,反叫她意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好似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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