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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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男子带血的面庞别到一旁。

    梁嬿收了手。

    她盈盈一笑,转身看向梁熠,问道:“陛下,何时启程回京?”

    那男子的桃花眼,生得真好看,但与她这双狐狸眼相比,略逊一筹。

    就是不知这灰头土脸又染了血迹的脸,洗干净是何模样。

    想必不会太差。

    从俘虏场出来,梁嬿回到马车中那刻再也忍不住了。

    掌心捂住胸口,梁嬿背靠车壁,干呕了好阵功夫,这才勉强将因看见俘虏场中遍地尸首的恶心感散走。

    撩开车帘,窗楹露出一角,送来丝丝清风,减淡了马车中的闷热。

    梁嬿慢慢平复心情,待到马车稳稳停在长公主府时,她又恢复了在俘虏场时那魅惑妖娆的模样。

    “本宫乏了一天,回屋休憩片刻,莫让人来打扰。”

    他们指的自然是住在长公主府上的清客们。

    梁嬿走了几步,想起一件事,吩咐管事的道:“府上来了新人,在西苑寻个干净的房间,以后便是他的住处了。”

    那男子,真是个狐狸精。

    梁嬿如今一提起,满眼都是他那盈盈桃花眼。

    勾人不自知。

    此人一身傲骨,骨子里矜贵清傲,梁嬿来了兴致,拉他下神坛又何妨?

    左右她都不在乎名声,在公主府养个狐狸精,赏心悦目。

    侍女秋月好奇问道:“长公主真的要让一名战俘入长公主府?那男子有些凶,奴婢担心他对殿下不利。”

    梁嬿反问道:“本宫从摄政王手中抢来的人,为何不要?”

    “况且,”梁嬿扇动团扇,垂落的碎发随风飘逸,朱唇轻启,笑道:“他正合本宫心意。”

    狐狸精灰头土脸的面庞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梁嬿好奇。

    一日舟车劳顿,梁嬿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扔掉穿去俘虏场的衣裳。

    那衣裳多多少少染了血腥气。

    晦气不说,还让梁嬿忆起俘虏场千人厮杀和遍地尸骸。

    单手撑头侧躺在美人榻上,梁嬿闭目小憩,侍女为之捶腿解乏。

    倏地,屏风后面传来秋月的通报声。

    “殿下,尹况求见。”秋月停顿片刻,又道:“尹况端了安神的汤药来。”

    梁嬿本就未睡,闻言纤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慢条斯理整理宽大的衣袖,慵懒道:“让他进来罢。”

    须臾之后,一腰间系了葫芦的男子端了安神汤进屋,随之飘来浓浓的药味,惹得梁嬿微微皱眉。

    作为清客,尹况吃穿用度皆在长公主府,但身上穿的却不是锦衣华服,全是自己捣鼓的奇装异服。

    尹况来到美人榻前,呈上那碗精心调配的安神汤,“殿下,今日劳累伤神,喝碗安神汤,夜里好眠。”

    梁嬿淡淡看了眼,修长白皙的手指碰了碰青玉碗壁。

    温度尚可。

    梁嬿饮完,接过秋月递来的帕子擦擦嘴角,对尹况道:“府上最体贴的,当属你。”

    并未看见女子腰间系了他送到香囊球,尹况神色黯淡,却并未多言,只是指腹搭在腰间葫芦上,若有所思。

    梁嬿道:“摄政王还不至于傻到在俘虏场对陛下和本宫动手,他不过就是让本宫见见那血腥场面,吓吓本宫罢了。你给香囊球的用意,本宫明白,只是里面装的毒药如此隐蔽和重要,不可轻易让旁人知晓其中奥秘。”

    “本宫不是嫌弃你的东西。”梁嬿解释道。

    尹况面色稍缓,他本就是少年心性,听此话后又开心了。

    “老东西对付殿下那日,便是他的死期。”

    毒死那老东西,亦或是将他扔进毒池里,任毒物啃食,死去的每一刻,都会无比煎熬。

    如此,那老东西便不会害长公主殿下了。

    话音刚落,侍女进屋,俯身在梁嬿耳边低语,“陛下差人将战俘洗干净送来了。”

    梁嬿红唇一抹笑,搭在秋月手臂上缓缓起身,“尹况,随本宫去看看。”

    狐狸精身上的伤需要尹况治一治。

    一行人来到西苑,屋里府中侍卫立在屏风处,道:“怕他伤了殿下,陛下命御医用银针封了他穴道。”

    俘虏场中此男子仅凭一支箭,便杀光了所有人,身上的戾气极重,甚至还是差点伤了梁熠,不得不防备些。

    海棠色广袖流仙裙逶迤在地,梁嬿纤手撩开轻纱床幔。

    男子被封了穴道,上乘衣料上扎了数根封穴道的银针。

    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话也不能说,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借力冲破穴道的封印。

    那双满是戾气的眸子瞪的大大,似乎要将所有看向他的人统统杀掉。

    洗去脸上的污秽,他果真是长了张俊美无俦的脸。

    丝丝缕缕散乱的乌发盖住那双剑眉,细长的桃花眼并非含情脉脉,反而如冰寒的刀刃,满是杀戮。

    梁嬿如今才发现男子眼尾那颗乌墨小泪痣,比勾人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还有惹眼。

    犹如白纸点墨。

    不知他哭时,顺着眼眶流出泪珠,能否将那颗泪痣淹没。

    侍卫禀告道拱手禀告道:“禀殿下,此战俘伤势极重,醒来时昏厥一次,医官已灌了药,暂无性命之忧,他身上的伤也已包扎完毕。”

    “本宫要听他说话。”

    盯着男子的桃花眼,梁嬿手中的扇面轻轻点了点小巧的鼻尖,面庞半遮未遮,露出的狐狸眼眼尾上扬,在红色眼妆的衬托下,越发勾人。

    似在,与他比上一比。

    喉间的银针被拔去,男子轻咳一声,脖子以上终是能动弹了。

    梁嬿俯身,修长的手指正欲抚上他眉眼,却落了空。

    “别碰我!”

    男子冷声呵斥,将头偏到一旁,却因扯出胸腔的伤口而低低闷哼。

    胸前衣衫渗出点点血迹。

    侧脸轮廓分明,泪痣撞入梁嬿眼眸。

    梁嬿见过太多男子,却没一个同此人一般,俊美绝伦,骨子里透着一股冷傲孤清,能让她眼前一亮,有如此雅兴。

    长指落到那泪痣上,梁嬿细细摩挲。

    感受到男子在躲,梁嬿仗着他穴道被封,指腹偏生就在他白皙的面庞流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男子勉强能入她眼罢了。

    不及她万千。

    男子眸色渐暗,剑眉紧蹙。

    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谁?

    他在哪?

    他不知道。

    睁眼醒来,他便已是姜国战俘。

    大抵是越国小将,被擒住了。

    “不知道。”

    男子低吟,眉间染了伤感。

    桎梏住他下颌,迫使受伤的他看向自己,梁嬿眼眸一冷,“今日十七,往后便唤你十七。本宫碰你,是抬举你。”

    十七不屑,冷声道:“不知所言,狂妄。”

    “本宫不碰伤者。”梁嬿松手,转身对尹况道:“十七的伤,你来医治。”

    尹况探头瞧了一眼,评价道:“白是白了点,却不失英气。既然殿下喜欢十七,那我便尽心医治。”

    从目前十七的面色来看,尹况推测道:“十七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估计伤到骨头了。”

    望眼一张臭脸的十七,尹况因十七对梁嬿的不满态度耿耿于怀,记仇道:“便宜你小子了,太医的医术,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待我回屋取来药箱,便给你小子治伤。”

    尹况临走前瞪十七一眼,敢对长公主摆张臭脸,治伤的时候给你些教训。

    拨弄着团扇流苏,梁嬿饶有兴致打量动弹不得的十七,只见他胸前的月白色外衫下隐隐渗出血迹。

    鲜红染脏了新衣裳。

    侍女接过团扇,梁嬿不紧不慢从衣袖中拿出小瓷瓶。

    一粒小药丸落到女子掌心。

    纤白长指捻起药丸,指腹落到男子苍白干涸的唇边。

    十七愕然,唇间一片柔软,鼻尖萦绕女子指间清幽的香味。

    须臾之后,十七晃过神来,正欲挣脱她手,却不料女子指腹压在了他唇上。

    “止疼药,本宫怜惜你,待会可不想听见咿呀呀的喊疼声。”

    梁嬿指腹带着药丸,按住他唇,一缕乌发垂落,发尾扫在他胸膛。

    十七打心底里排斥女子的触碰,虽被银针封穴身子不能动弹,但还是偏头不让梁嬿占到半分便宜。

    痛?他何时怕过?

    若是怕疼,也不会在遍体鳞伤时与一众俘虏厮杀。

    挣扎间,梁嬿指腹不小心碰到十七牙齿。

    她恍惚,指尖不经意间颤了颤,随后若无其事,将止疼药被送入十七口中。

    梁嬿接过丝绢慢条斯理擦手。

    喉间染了药丸的苦涩味,十七唇齿似乎还留着女子指腹上清幽的香味。

    那被压过的唇,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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