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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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凉大地,春日迟迟。

    虽不上江南春早,景致细腻,但胜在黄土肥沃,晚开的杏花淡著胭脂,盛满了层层叠叠的梯田。柔情似水的花儿与犁地的粗犷农人亦能构成一卷融洽和谐的春耕图。美不胜收。

    一十七八岁的少女踱步在田垄间,时不时朝着村口轻颦张望,终于等到了从城镇里卖完柴回村的年轻樵夫黄阿春。

    大老远就见阡陌间站着身段婀娜、气质如烟似画的少女,黄阿春一扫疲态,喜不胜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关切道,“黛姑娘,你怎么来了?替你买的东西我亲送去你家就好了。”

    “请黄大哥进城为我捎笔墨纸砚回来,本就在给你添麻烦,自然没有让你再特意跑一趟送上门的道理。”

    “黛姑娘可不必见外。”黄阿春巴不得多有机会上门。眼前的少女生得白皙秀美,仪静体闲,衬得这十里八乡、肤貌粗糙的山野村妇黯然失色。其实站在她身边,他都有些自感不配。

    乡里人娶妻,除了要屁|股大好生养的,能在农事家务上搭把手也很重要。黛姑娘虽然做不了什么农桑粗活儿,柔柔弱弱的,却让他横生了一股莫名的保护欲,想要娶了她,一辈子好好疼惜怜爱。

    说起来,黛姑娘已经为她娘亲守孝了三年,合该到了出嫁的年纪。而且家中老嬷年老体衰卧病在床,若是撒手去了,她可真就无依无靠了。

    黄阿春知道黛姑娘名唤云软,是五年前跟着寡母和嬷嬷从外地逃荒来的。这些年天下动乱,背井离乡、家破人散的落魄流民数不胜数,她们的遭遇倒也不见得稀奇。只是,这母女俩谈吐斯文温和,却也弱不禁风,举起都犁耙都吃力。想来以前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寒耕暑耘艰难糊口,生活本就不易了,更偏偏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来到小山村后过得也并不安生,时刻得返防心存不轨的流氓泼皮。

    黄阿春想着,待他和黛姑娘成亲后,一定要选一处更隐于林野的茅庐,避开山下的豺狼虎豹。

    黄阿春自幼丧父,母亲受不了苦日子也跑了,是由身为村长的叔叔一家带大的。故此,这次叔叔作为男方长辈出面上门提亲。

    病榻上的老媪吴嬷嬷深知自己痨病在身,命不久矣,不能再护小姐周全,于是将黄阿春仔细端量。这小子朴实勤快,从认识她家小姐以来就默默守护示好,从无轻薄不尊,想来是个值得托付的,不会让小姐受苦。何况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云软隐隐知晓黄阿春对自己有意,直到他登门求亲才感受得真切。少女心中喜忧参半。她对情爱二字一知半解,黄阿春这人她不反感,但应该也谈不上有男女之情。她在书里看过,若是恋慕一人,必然会伴有相思之苦。诗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有云,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而她,就算十天半个月不见黄阿春也不会挂念。

    自三年前母亲郁郁而终,她便只剩下吴嬷嬷一个亲眷了。五年前黛家上下要被满门抄斩,多亏这位忠奴急中生智将她与母亲丢进潲水桶里混出了城,她们母女才得以脱险。

    云软早已经把吴嬷嬷视作再生亲人。为了让老嬷嬷临终前走得安心,亦为了以后有个安身的依靠,少女勉强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反正,她是罪臣之女,这辈子被定了调,注定了要躲躲藏藏畏手畏脚的生活。精彩纷呈、天地间来去逍遥的日子统统与她无关了。凝着即将西沉的月亮,她不禁悲哀地想。许久,又自我安慰,只若黄阿春待她好,她便也不负他的恩情,从此男耕女织,隐居世外,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而且以后请他替自己进城买书买画,也不必不好意思张口了。

    三个月后,吴嬷嬷于睡梦中去世。处理好老人家的丧事后,黛云软随黄阿春搬到了村后的群山之间。只是没想到啊,割据当地的兵阀征集乡兵,新婚前夜下山采购喜礼的黄阿春被强征入伍,赶鸭子上架去了前线打仗。

    望着空荡荡的茅土屋,双喜贴纸才糊上墙面,红烛还未点燃,自己却早早梳好了妇人的坠马髻,黛云软不免感到忧惧。她盼黄阿春能平安无事的归来,亦盼大雪封山前自己能储备好过冬的吃食。

    白日迟迟,烽烟瑟瑟。

    砍柴的老猎户正弓腰拾杨柏枝、青冈柴。大半辈子的狩猎生涯,让他养得敏锐的观察力。比如现在,树枝莫名乱颤,萎叶匆匆震落耳畔,碎石滚滚滑下山崖。发现有异动的他向山径处耳听目看,只闻一阵急催的蹄声由远及近,似雷鸣,如鼓点,不过顷刻,崎岖山道上便尘土飞扬。

    一行便衣军士跃马扬鞭,数日来披霜冒露,锦衣夜行,一路从国都帝京逶迤向西,终于追赶到了烽烟腾腾的一脉山川大地前却倏地停了下来。这伙人虽布衣蒙面,但光看身形就知是健壮精良,不似这僻壤穷乡的本地汉。何况骏马上的鞍鞯辔头更是彰显出了其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只是,时逢乱世,各地藩王割据,年年交战,老猎户还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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