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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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礁怔在那里，他下意识地按下安装在门旁边的开关，登时屋子里被昏黄的灯光照亮，原本应当坐在床上的人不见了踪影，昨日刚被放置好的时钟指向九点二十。

    他慌了神，整颗心如同受到了万有引力的强制吸引往下沉，坠入他所不曾感受过的冰水之中，把他整个人浇的痛彻心扉。林礁不死心地退了出去又推门进来，他把这间逼仄又狭窄的屋子看了个底朝天，被子被他翻来覆去，可是唯独不见野执。

    路冬然的话像幽灵一般萦绕在他的耳边，林礁简直跟一张脆纸一般快要崩溃掉。所有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没有野执的世界，失去他会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他不想要这段感情无疾而终，更不想抱憾终身。

    林礁站在门内面对着那张狭小的床，回想起野执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们一起做的每一件事。床上还放着野执昨日给他买的跳棋。

    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房东打着哈欠拿着洗脸巾从屋子里出来，打算去公用的洗漱台洗漱，谁知看见走廊当头有个人靠着墙坐在屋子门口，也不进去，整个人一脸失魂落魄的样。要不是有灯开着，还真有些吓人。

    “搞什么哦，这屋子今儿是中邪了吧。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啊。”房东嘟囔着，正要往洗漱台那边走。

    林礁却敏锐地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他站起来往房东这边走，突然抓着房东的手臂，手上也没个轻重，弄得房东直骂娘。他这才反应过来。

    林礁先给房东道了歉，接着才岔开话头提到自己想问的事情，说：“那个，您刚刚说还有人和我一样？”

    “是的嘛。”房东说，“不就是跟你合租的那个，今晚一直坐在那儿，也不知道等谁。估计是等久了，又出去寻人了。”

    林礁说：“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哪里知道嘛。”房东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的。

    林礁只得说声谢谢，免了从房东这再知道些什么的想法，接着将外套套好就往外走。

    南京秋日的晚上飘着从西方吹来的风，凉意蜷进身体里，林礁却没有丝毫感觉。他的泪已经完全风干，独自走在人快散尽的街道上，路灯和依旧亮着的广告牌把城市的夜晚装饰的无比璀璨。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行走，因为不知道野执去了哪儿，索性准备撞大运。林礁身上的外套还是野执给他的那件，那日他本想洗干净还给野执，却一时间因为私心将它留在自己这里，野执不问，林礁也迟迟没有还。

    他在凉意里感受着外套传来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感知到野执。

    南京的路四通八达，不同的拐点就能把人带去不同的方向，等林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离那间狭窄的地下出租屋也已千里之远。长江大桥落在他的眼前，让他想起了刚来南京的时候。

    那都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已是凌晨，大桥下已经堆满了没有住处可去的人，他们对付生活的磨难十分熟练，烂掉的棉絮织就的被子与不算厚的外套做的枕头一应俱全，吃完的泡面被随意放在一边，习惯早睡的人此刻已经进入了梦乡，还没睡的人正在发愁着明日的生计。

    林礁走过这群人，桥上的车辆还在呼啸，路灯明明灭灭，鸣笛声与夜晚独有的寂静交错，他在这所有的景象之中回首，在夜空的繁星之下看见了野执。

    他走过去，和对方漂亮的眼睛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你没有来。”野执说，“所以我打算去找你，结果路老板说你也不在酒吧。”

    “对不起。”林礁说，“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野执定定地看着林礁，忽然笑起来，说：“这么说，你不是故意没有来？”

    “我”林礁刚想解释，身边的熟睡的流浪者却忽然动了，明显是要被他们的对话吵醒，以此来表示不满。

    野执却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对林礁轻声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现在回去太晚了。不如今晚在这里凑合着睡？”

    林礁顿了一下，微微点头。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野执在长江大桥底下用从野执身上脱下来的外套打了地铺，而林礁身上的那件被当作仅有的被子，为了不着凉，两个人靠的很近。就好像好像是在依偎着一样。

    林礁看着野执，对方似乎是真的累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很快便入睡。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触碰到对方的轮廓后又猛地缩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手指，似乎是想留住刚才的温度。

    “晚安。”

    林礁轻声说。

    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