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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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内侍太监领着人将后宫妃嫔们的牌子捧到皇帝面前已足有一刻钟,皇帝始终不曾抬头看得一眼。

    大太监夏江不得不低声开口,提醒一句。

    赵崇却早已发现内侍太监进来了。

    他本在想云莺的这点儿事情,顺势想要翻她的牌子正好去探一探究竟,又因内侍太监心下嘀咕记起今日是德妃生辰,唯有作罢。今晚纵然不去琼华殿,也不必去别处,否则倒像他故意挑起些事端。

    思绪微敛,赵崇依然没有去看被内侍太监捧着的漆金木质托盘。

    拿起一旁的朱批御笔,他一面写批语一面让他们退下。

    内侍太监心下诧异却不敢多言,只能退出去。

    夏江觑着皇帝神色,也没有说什么。

    因而在不少人认为皇帝会去德妃的琼华殿时,皇帝并未入后宫。

    及至翌日,内侍太监如常来向皇帝请示,赵崇本欲翻云莺的牌子去清竹阁,顿一顿,仍作罢了。

    不过一句话而已。

    且以云莺脾性未必是什么好话,偏他竟惦记这许久,细想未免不成体统。

    赵崇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在意了。

    略略琢磨,他决定先冷一冷,将心思与精力多放在朝堂诸事上。

    是以德妃生辰过后,赵崇也没有入后宫。

    此后又连续许多天的时间皇帝不曾翻任何妃嫔的牌子。

    生辰的那一日,皇帝没有来琼华殿,虽然一腔期盼落了空,但是念着朝事繁忙,皇帝亦未去别处,德妃便忍下了。其后皇帝一直没有召妃嫔侍寝,无论是别处抑或是清竹阁那边皆无动静,她一面觉得左右别的妃嫔也不得恩宠,一面又压不住心生怨念。

    过得数日,生辰宴上得皇帝赏赐的欢喜早已消失殆尽。

    德妃心气一日较一日不顺。

    她满心憋闷无处发泄,如今手里又握着掌管六宫事务的权力,到头来便少不得拿妃嫔撒气。

    而与她同住秋阑宫又曾对她出言不逊的顾蓁蓁也自然首当其冲。

    “娘子,听说德妃娘娘今日又将顾美人喊去了训话。”

    “且又罚她在琼华殿外跪得一个时辰。”

    碧柳将新沏的茶水送到云莺面前,轻声说道。她比碧梧要心软一些,虽然不喜欢顾蓁蓁,但眼瞧着这些日子顾蓁蓁被德妃反复针对,听闻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云莺正在练习作画。

    她今日尝试画的是清竹阁外的翠竹,分明瞧着是简单的东西,可画来画去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听见碧柳的话,云莺只随意说:“所以我们还是待在清竹阁的好。”

    碧柳点点头却又叹气:“贤妃娘娘近来身体不适,看起来也没有精力多管这些事了。”

    “否则顾美人大约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奴婢记得那时在朝晖殿顾美人出言顶撞德妃娘娘,贤妃娘娘还护了她,德妃娘娘那样生气最后也没罚她。”

    碧柳说的是贤妃被皇帝训斥,德妃得协理六宫旨意后不久的那一桩。

    两相对比,她不免认为是贤妃无瑕顾及顾蓁蓁,德妃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而顾蓁蓁也只能受着。

    云莺却只是一笑。

    她搁下手中捏着的竹管大霜毫笔,净过手后捧起茶盏,慢慢喝一口茶水。

    “这些时日陛下不入后宫,贤妃身体不适,没有精力管理六宫事务,德妃又这般,我们更该深居简出,免得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得罪德妃,招来麻烦。幸得贤妃免了请安,也省下些功夫。”

    云莺一双眼睛研究着自己的大作,不紧不慢对碧柳道。

    换作她是贤妃也一样不会出手。

    贤妃掌管六宫期间,六宫面上勉强当得上一句和睦,起码随意处罚小妃嫔的事情十分少见。

    称病不出,假作不知秋阑宫发生的种种,无外乎诱德妃犯更多的错。

    德妃倘若不犯错,又如何令皇帝夺去德妃手中的权力?

    贤妃到底是贤妃。

    之前几次叫德妃在她面前吃瘪,德妃心里憋着气,一旦发作起来便愈容易头脑发热,不管不顾。

    德妃性情虽然有些骄纵,但寻常情况下并不是不能听劝的性子。

    而今这般肆意妄为,想来是吃到手中握着权力的甜头,比起收敛行径,日后只怕变本加厉。

    云莺想得明白这些便也不会去触德妃的霉头。

    前些日子皇帝来清竹阁可谓勤快,不定怎么叫德妃记恨于心,说不得贤妃还在盼着德妃动一动她好惊动皇帝。

    总而言之,她若待在清竹阁,德妃再嚣张也不至于来清竹阁寻她的晦气。

    如此便好歹能照旧过点安生日子。

    但刘太医叮嘱的要常出去走动暂且是不能了。

    碧柳听着云莺的话,再一次点点头:“娘子的话奴婢记下了。”

    云莺微抿唇角,多看两眼自己乱七八糟的画,问碧柳:“几管竹子也画不好,是不是我用的笔墨不行?”

    碧柳这才去看云莺的大作,又不忍失笑。

    如此粗壮的翠竹,却是难以看出什么清高正直的气节,唯一看得出来大约土地肥沃而长得极好。

    “奴婢这便去小库房为娘子取陛下赏赐的那一支剔红管花果纹毛笔来。”

    碧柳含笑福身,见云莺认同颔首,当即去了。

    一如云莺预想那样,贤妃始终称病不出,德妃行事更变本加厉。

    生辰宴上看起来尚且想多拉拢妃嫔的人俨然改变主意。

    不止顾蓁蓁,六宫之中很快有更多妃嫔深受其害,谢宝林、沈婕妤、崔婕妤甚至连孟充仪都遭遇她刁难。

    底下的小宫人更无须多说。

    隔两日便有德妃训斥妃嫔的消息传来,云莺越听便越是对德妃感到佩服。放在前世,她定然筹谋着如何叫德妃为自己的行径吃苦头,也寻机博一博皇帝的怜悯。如今放平心态,晓得贤妃有心做局,德妃既入贤妃的局便迟早自食其果,事事只觉得仿佛在看热闹。

    但当德妃克扣起妃嫔的份例,清竹阁也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其中之一。

    碧梧和碧柳免不了牢骚,云莺越觉叹为观止。

    “今日内侍监命人送来清竹阁的盆栽也不知都是哪里挑剩的。”

    “一盆茶花零星开得几朵竟然全焉了。”

    “可奴婢方才瞧见往姜贵嫔那儿送去的却漂亮得紧。”

    “分明也不是没有好物。”

    碧梧义愤填膺说着,又念叨起这几日送来清竹阁的东西远比不得往日,对德妃这做派实在愤慨。

    云莺由她发泄,待她说罢才开口。

    “让人将这些新送来的盆栽和陛下之前赏赐的那些摆在一块。”

    “晚点儿我出去瞧一瞧。”

    碧梧微怔:“娘子打算费心照料这些盆栽?”

    “它们也没有做错什么。”云莺平静说着,又斜睨碧梧,微笑道,“你方才那些话,在外头可说不得,仔细叫德妃的人听见,张皇其事,拿来大做文章。”

    碧梧便叹:“奴婢如何有胆子将这些话拿到外头说?”

    “连宫里的娘子们如今都不敢多嘴的。”

    姜贵嫔从前便与德妃来往密切,送往姜贵嫔那儿的东西也无一不好。

    旁的妃嫔若愿意小心巴结奉承德妃,亦能得些好处,然而越是如此越是叫人感到荒唐。

    云莺见她愁眉苦脸,淡淡一笑:“这六宫到底也不是德妃说了算。”

    碧梧听言又微怔:“娘子的意思是……”

    “顾美人之前不是常常去永寿宫陪太后娘娘说话么?你猜她近来为何不曾去?”云莺的两句话点到为止。

    碧梧暗忖半晌,恍然大悟,几分欣喜:“还是娘子想得长远!”

    “走吧,去看看今儿送来的盆栽。”

    云莺说罢便往廊下去。

    如同碧梧抱怨那般,今日内侍监送来的盆栽皆花残叶败,枝杈旁逸斜出,可谓惨不忍睹,毫无美感可言。而她这个大抵在旁人眼中有些圣宠的人都是这般待遇,六宫的妃嫔不被克扣的只怕没几个。毕竟当真愿意为这样的事情放下身段、舍弃矜持去巴结德妃的妃嫔不多。

    云莺便命人取来剪子在廊下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修剪花木。

    修剪到半途,永寿宫来了人说周太后要见她。

    “有劳公公前来递话,我这便梳妆去面见太后娘娘。”

    云莺示意碧梧赏小太监一个荷包,又将手里的剪子递给小宫女,转而回到里间去梳妆更衣。

    “太后娘娘怎得突然要见娘子?”碧柳一面帮云莺绾发,一面忍不住几分忧心,忧心过后复心生希冀,“会不会是太后娘娘晓得后宫这些事想寻个人问一问?”

    云莺淡定道:“待会儿过去便晓得了。”

    上回周太后召见她,与捐献金银一事有关,今日么……是否与德妃有些关系,谁知道呢?左右她是不得不去。

    梳妆妥当,换过一身干净衣裙,云莺带着碧梧和碧柳去永寿宫。

    入得永寿宫正殿,她上前规规矩矩与周太后行礼请安:“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周太后面上笑意和蔼与云莺免礼,又命宫人赐座奉茶。

    但没有问起六宫的事情,只问云莺可曾去过藏书阁、最近在看些什么书。

    云莺自一一如实回答。

    于是,她很快与上一次来永寿宫那般,因周太后兴致勃勃而对周太后说起看过的有趣传奇。

    这般说到故事的高潮处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报:“陛下驾到——”

    下一刻皇帝已然大步入得殿内。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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