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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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薄贵面子。几人闻声转过身来,都是生意人装扮,稳妥中透着豪奢,有分寸的显山露水。
薄贵抱拳,“几位爷久等。”
三人各自还礼,“久仰久仰。”
听声音确是外地客无疑。
用过茶,略微话过温寒,几人在一张黄花梨木八仙桌前坐定。
旺儿掏出一个豆荚样的象牙盒,从中倒出四枚玲珑剔透的骰子来,做工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把哪位爷坐庄?”
“我先来!”四人之中那位面白体宽年龄最长的,慷慨答道。
“推牌九,打天九,还是抢快,赶羊?各位爷中意哪个?”旺儿侍立在一旁,呵腰问道。
“推牌九!”倒有两个人异口同声。
“各位爷是英雄所见略同。”旺儿奉承道。
几人也都会心一笑。
薄老三本不是个慧的,推牌九这种费神的玩法,对他来说本是有点强人所难,但箭在弦上,此时是不发也得发了。
没想到,第一条推过,薄老三就吃到了庄家的赔注,算上那照规不推的末条,一方推完,他成了最大赢家。
几人此时才算入了港,旺儿识趣地将窗帏阖上,防外面天光扰人兴致。
注越下越大,倒把薄老三喂了个饱,哄得他的赌性也越发饕餮。
轮到薄老三作庄家,他的运气越发好,吃多赔少,把把都进账,推到末条,按例要重新洗牌,薄老三却不依。
“我要推末条!”
旺儿下腰提醒,“这一条是荒腔走板的末路牌,爷还是不推为好。”
薄老三以为人家是看轻他,脾气反而上来了,“各位都是走江湖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过闽人的这样一句话,‘爱拼才会赢’,以小博大,说的就是这道理。”
“庄家有多少?”座中有人问道。
薄贵点一点数,“四百两。”说完全都推到下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赌到底。
这一下很是一步险棋,要么赢得翻番,要么输个精光。
众人心都跳起来了。
骰子一掷,一翻牌,竟然是“人牌”加“钉子”……
对面则是一副“天九一”。
薄贵输了。
直到钱都被瓜分完了,薄贵还在纳闷,算得好好的“无名二”,怎么摸到手里就成了“人钉一”呢?
大名鼎鼎的薄三爷当然不会知道,这几位所谓的“客商”,那都是外地赌场上的老把式,方才是合起力来给他喂牌,他这么一个雏鸟,在这几只秃鹫的爪下,能留几根杂毛就不错了。
“不行!咱们再来!”
到嘴的鸭子飞了,哪能甘心,薄贵闹着就要再来一局。
几位看他这副样子,知道他此刻早已是三魂丢了七魄,正是把局做死的时候,便各展豪奢,纷纷借钱给他。
这样一玩儿,不到一个时辰,四百两就打了水漂。
薄老三红着脸激战正酣,几人暗中对了个眼色,表示要收线,于是立刻都停了手。
薄贵这才急了,本儿赔光了不说,现在还倒欠下人家一大笔银子,他只能扯住人家的衣角,哀求大家继续帮他把这个雪球周而复始地滚下去。
旺儿倒是好心,把他拉到一边,给他出了个主意。
“三爷,听说您那位族长叔叔手上有不少藏品……”旺儿说到此处,引薄贵看向三人里面稍胖的那位。
“这里面顶头的那位爷,最是个爱好风雅的,或许你拿出来几张故纸,就能将前账一笔勾销,反倒再大赚他一笔,也未可知。”
“可是……动老爷子的藏品,要叫老爷子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旺儿踌躇一番,捻着细下巴道:“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薄贵如抓救命稻草般看向旺儿。
“要不您先少拿个几件,放到当铺作个抵押,先把这燃眉之急解了,剩下的,以后慢慢往出赎,老爷子的宝贝多着呢,哪里就那么容易发现了。”
薄老三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了,上次老太爷说再知道他耍赌,就要打断他的腿。
想到这里,薄老三的膝盖骨一阵刺痛。
……
如此这般,到底是成了。
旺儿将人送下楼,旋即拐进后院,一路分花拂柳,穿廊过坞,来到假山泠泉后的一处孤亭前。
亭上轻纱拂动,背后一人凭几而坐,面前棋盘上黑白两子各定江山,厮杀得难舍难分。
“爷,这是大奶奶给的三百两银票。”旺儿低头双手将锦囊奉上。
那人停了手,抬头扫锦囊一眼,哂然一笑,“你倒是个忠心的……”嘴角的弧度令人辨不出是讥讽还是褒扬。
“拿下去,分给兄弟们,刚把人从外地叫回来,就叫他们又上一回赌桌,是我这个掌柜的不是了。”
“代兄弟们多谢爷体恤。”
“作戏不容易吧?”薄青城指尖又泻出一记白子,忽然笑着这样说。
旺儿一惊,以为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自己哪里行差踏错?当即膝盖就软了下去。
就听头顶又道:“那薄老三是个蠢的,薄家大奶奶许青窈可不是吃素的。”
旺儿弓腰退下,心下暗惊,主子这话仿佛不是在敲打他,倒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